雪止。
灰蓝的空中释出柔黄的光,空气中还藴结着一股寒凉的气息,气息在空气里飘游,散落在一户丹漆早已剥落,光影略显斑驳的旧窗上,屋内临窗有一大炕,炕上盘腿坐着一妙龄少女,少女正歪头缝补着一件半旧的夹袄,沿窗的炕边放着一张短腿的朱漆炕桌,桌上陈着一杯清茶,散着袅袅暖雾。
少女歪头补袄,像是心无旁骛地认真缝织,又像是另有所思,故意借着手中的活计敷衍遮躲。
只听,吱~呀一声,家里的大门被推开了。
少女忙将手中的物件一股脑地都收置在短腿的炕桌下,还未待她完全起身,推门的人却早已进屋。
“篱妹,你在家呢!”说话之人挺立着笔直的身板,微蹙着一双英俊的眉,眉上两绺被凉气打湿的棕褐色头发,细软地在额前晃动,眉下一对凤眼溢着盈盈笑意。
“清哥哥,你来了。”
“外边天冷,我去倒些热茶来,你喝着暖一暖。”少女移身就往房外走。
“不忙,不忙。”那人伸手去拦截将走的少女,慌乱中却只抓住了她温暖的双手,男子双手红凉,这一热一冷的相握,像极了房屋内外那股冷暖交错的雾气,秉持了一丝沁凉又饱含了一股暖意,最终相会凝结,堆积在了早已龟裂但还未脱落的朱漆旧窗上,顺着窗壁缓落,然后滑坠在铺满落雪的土地里,无声无迹。
“还是赶紧倒了,吃些吧,当心着了凉。”说话间少女迅速抽开自己被紧握的双手。
“我是来给束篱妹妹送燕窝的,父亲前些日子新进了些上好的燕窝,我就私下里给束篱妹妹留了一些,听说女子服用这个是最滋补的。”男子立身站着,眼神却紧盯着前去倒茶的束篱。
“这些年,不知享了清哥哥多少的福,我们这种小门小户里的女子,粗茶淡饭就足够滋养了,那还指望着有燕窝这么金贵的东西来滋补。”束篱一边倒茶,一边不惊不慢地说着,“清哥哥还是好好地跟着沈伯伯学习管理药房里的事吧,别再天天想着从自家的店铺里拿东西送人了,毕竟现在药房里的生意也是大不如前了。”
男子接过茶道:“又不是拿了送给别人的。”
阳光顺着窗户照进屋内,投在炕头的矮桌上,在桌子与窗户之间形成了一道亮闪闪的金柱。束篱歪着头,仰脸朝着阳光照进来的方向,半眯着眼睛,灿然一笑,看着她笑,男子也不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