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泊垂眸,行至床边坐下。在被褥上摸索了一番。
“不,不是在上面。在里面......”
沅泊沉了口气,将被褥稍掀开了一个角,尹谧的双足肿的似冬日里的萝卜。
沅泊细瞧了眼,脚踝下确实好似有东西。
“得罪了。”
沅泊将手覆上尹谧的脚踝,手指的凉意直沁尹谧心脾。他缓缓将尹谧的双足抬起来,另一只手没入褥子里,将足下的东西了出来。原是两形色各异的锦囊,有一锦囊竟莫名有些眼熟。沅泊将锦囊置于床头凳子上,又反身替尹谧盖上被褥。
“多,多谢公子。”尹谧在瞧着沅泊一番动作后,脸不知为何竟已红到了耳根。
“不必。”沅泊抬眼望了尹谧一眼,虽面上瞧上去淡定自若,实则其耳根后亦微微泛红,他此生这是头一遭与一女子这般亲密。
为缓解空中洋溢着的怪异氛围,沅泊道:“既如此,便不打扰姑娘了。”
尹谧微微颔首,抬头瞧沅泊的背影,一眼瞟到沅泊双耳红晕,不仅心生打趣之意,脱口而出道:“公子可知,女子的双足是不能随意瞧的?”
沅泊僵在原处,未曾想到尹谧会以此打趣于他,面色登时凌冽如冰。
尹谧见沅泊僵在了原处,想其定是愠了,忙解释道:“呵呵,公子莫介怀。我说笑,说笑的。”
“姑娘好生歇息吧。”沅泊凛然地迈出了屋子。
卫芒将药送至沅泊房中,见屋内空无一人。便朝尹谧屋子寻去,与沅泊撞个正着。
“少爷怎得面色如此差?可是身子不适?”
“并非。”沅泊面色阴沉,朝屋内行去。
卫芒暗衬,莫不是濮姑娘惹少爷生气了?偏头跟了上去。
沅泊歇于桌旁,饮了口茶,将心头的不适压了下去,道:“尹姑娘将与我们一同回京都。”
“啊?!”
“嗯。近些天你于客栈外多留意些,看四周是否仍有县衙的眼线。”
“是,少爷。”卫芒踌躇了一番道,“只是我们如何能将濮小姐带回京都?启程那日濮县令定会亲自来送行的!”
沅泊吃了口茶,轻叹一声,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这些日子去城中多采购些特产。”
“是,少爷。”
京都,蔺宅。
尹冰清与蔺华正于后院中饮茶,宅中仆人将刚收到的信递至二人跟前。
“尹夫人,您的信。”
尹冰清抬眸瞧了眼,道:“放下吧。”
蔺华瞧了眼信封,是淮水寄来的,问道:“谧儿归至淮水好些时日,终有消息了。”
尹冰清心底舒了口气,将信拆开瞧去。方瞧至信底,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面色难堪至极。
“怎么了?”蔺华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接过信瞧去,登时惊声呼道,“这怎么可能!?”
“信上写的明明白白,于荒山中与男子苟且!”尹冰清冷哼一声,“如今全天下皆知,我尹氏的女儿这般恬不知耻!”
“全天下?”蔺华道:“倒还不至于。此事定有隐情,谧儿是个懂分寸的孩子,不会做如此出格的事。”
“懂分寸?!”尹冰清面容早已扭曲,嗤道,“她若是懂分寸,当日怎会忤逆父母之命,胡作非为?”
“冰清,此番我不得不说教于你了。”蔺华神色严肃,“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怎能轻易听信旁言?如今流言蜚语疯传,你这亲生母亲都不维护于她?日后还有谁会护她?!”
尹冰清心中不由地叹息,蔺华毕竟远居于京都十几载,不了解其中缘由。尹谧如今并不似蔺茵雪那般恭良,此事于她心中并非不可能发生。
尹冰清吃了口茶,道:“罢了。随她去吧。如今她已脱离我身旁,我管不住她了。”
淮水县中的事情,她一律不愿再管不愿再问。既尹谧如今不愿与其太过亲近,她便冷眼瞧她将如何善后。待其于外面吃了亏,受了委屈,自然知晓浪子回头。到那时,再好好收拾她亦不迟。
蔺华欲言又止,只得吃起茶。她虽知世事变迁,但却不明为何世上竟有母亲对自己的亲骨肉毫无半分信赖与包容。但旁人之事,未在其中,她又岂能多加言语?想必个中缘由亦不似其眼中看到的那般吧!
“对了。”蔺华缓解氛围道,“少琳近几日来京都了,听闻你亦在,传讯来说明日前来一聚。”
“少琳?”尹冰清斜眼,“她何时回来的?”
李少琳乃是永县县令长女,与尹冰清蔺华蔺英一同长大。早些年其远嫁后,几人便少了联系,没怎么见到过。
“前几日我从三姐那处听来的。说是前几年其丈夫因病逝世了,她如今常年一人在外,思念家中亲人至极,便回来探亲。”
“其夫逝世?”李少琳之夫乃是当地盐商柳氏之子,富甲一方。当日李少琳出嫁之时,永县不少女子皆羡慕不已。尹冰清在永县与其夫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彼时甚是意气飞扬,怎么瞧都不似英年早逝之人!
“是啊!真是不甚唏嘘。”蔺华叹道,“那人那般英姿飒爽,当年二人之合可谓羡煞旁人。谁人料到人有祸兮旦福!”
“唉。”尹冰清一声叹气。
“听闻其公公婆婆本就疾病缠身,又因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不久后,亦与世长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