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酒肆,庄禹早早赶来。他本意就在楼上雅间等候,孰料今次段虎兄弟先到一步却在等他了。
推门而入,嵇浒立时起身,抱拳。“秦兄,快快入座。”
庄禹回礼抱拳。“贤弟今个来此也太早了。哎呀!贤弟这身打扮倒有模有样。”
坦然一笑,嵇浒取出黑面巾,手中抖了抖。“秦兄你瞧,这个也备下了,待会就蒙上。”
此时此刻,庄禹眼中所见的段虎兄弟那是一身夜行衣,乌黑乌黑的。手中的黑巾一套整备。
落座,伸手示意段虎兄弟也坐下。待二人都坐定,庄禹即刻道出今夜暗查范门的细枝末节,一壁说一壁摇头晃脑,似是对今夜范门一行定有收获。
嵇浒只管颌首,倾听不插言。待秦龙大哥说出精微细处及关联诸多事项全数后他才眉头一拧。“秦兄,至于官府那处容日后再细较,暂且先查探范门之内可留下不曾发觉的线索就好。赶明开春愚弟再来之时那襄龙教的任何微隐非得查个水落石出。适时而动,假使襄龙教恃主恣意,草菅人命,为害一方,我决计饶不得他们再胡作非为。”
钱府尹尚未查出范门灭门案的来龙去脉,嵇浒心中有数,他对方才秦龙大哥说要去官府暗查一则却个劝说不急一时。自然,他不便此刻便宣露自个的真实身份,告知秦龙大哥自个早就去钱府尹---钱叔叔那查探过了。是故,真实身份怎个时机道出就留待明年开春再打算吧!
“若他们并未逾越,奉命行事,罪魁祸首便是七皇子呢?”庄禹双眸犀利,想从这位令他甚为赞赏的段虎兄弟面上寻出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来。
“秦兄以为?难不成秦兄真个惧怕皇家皇子而枉顾是非曲直?”段虎巧言反问。
是啊!三日前,庄禹就明说过,七皇子的秘辛就让它成为秘辛,不该多问。想自个英雄人物,却在权势面前低头惧怕了。皇帝的子嗣又怎的,莫非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再个,若襄龙教擅自施恶,假传号令,害民更甚,难道也因着七皇子的缘故就置之不理,充耳不闻,随他作恶?
段虎兄弟的话已然明了若襄龙教背着七皇子作恶的话他段虎兴许便会出手。大仁大义之英雄气概果然没瞧错人。庄禹心下揆度一番,他有了定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古来有之,七皇子胆敢祸害民间,就算你我确实无可奈何,起码…起码我们将他们的罪行公诸于世总该可行呀!”
拊掌噙笑,嵇浒心下也觉着自个没瞧错人,秦龙大哥除去武艺不俗,侠义心肠才令人敬佩。“既如此,那好,秦兄你我且速速用下这些,一会就潜去不知几多的危险之地。”
商略妥当,二人只管亟亟用晚膳,随后便赶至贴了封条的范门之外。
近来天公作美,一场素雪之后,日日暖阳和温,夜夜太阴清莹。
范家挨着城郭边旁,也算作郊野,此处并不荒凉罢了。
算来,范家倒有几个钱银,富庶人家。门前一对石狮在清莹的月色之下尚能观见几分雄伟,张牙吐舌。
庄禹手肘戳了戳嵇浒。“贤弟,一会从门旁那颗老松树上去入府,记得小心为上,时时应变,稍有不明断然不能贸然前去。”
“秦兄放心吧!愚弟无惧,若有劲敌环伺,那愚弟今夜也只会大开杀戒。”言罢,嵇浒撇嘴一笑,而后眸光清亮,颌首定定心绪,取出黑巾蒙面,系好系带,碎步,悄悄然便先头前去。
庄禹预感不安,还想多言几句,瞧见段虎兄弟已然迈步他也就打消惧念,手扶腰间软剑,鼻息出气,而后双拳一握,双脚移动,他随段虎之后朝门前那颗老松树也赶去了。
无甚响动,死寂一片。二人各自先后入了范府之中这才左右分列,相视一番,又颌首默言。庄禹手按软剑随时待用,而嵇浒则索性拔出利剑,晃眼的银芒射出杀无赦的冷厉。
周遭都得留意,二人亦双眸不再交汇,朝向的边边角角和四方左右前后探看,不留一丝一毫大意。
这许久日子过去,府上的体骸虽全数被官府殓葬深埋,但赤臭之气味仍然不绝,清莹的月色尚能照见血迹斑斑遗留。
二人分头行事,这儿廊庑相连,推门进入亦分别取出火折子燃着。
真乃一团糟哉!可见歹人杀了府上人后也将府上的厢房都搅乱一气,莫不是为了钱银,翻箱倒柜皆不放过。
嵇浒双眸扫视厢房四周还有地上凌乱的物什,挨件细瞧,也没甚可寻的。随时防备,因着他二人来此故意宣露,一则在府上遍寻一番可有发现、再则就是与歹人相接,趁间触到襄龙教神秘棱角。
阒然无杂声,唯有游风微微之弱音,仿似春回之夜阑,却个寒气仍侵身。香醪正好,四肢有力,血流含温。
一连寻看几间厢房都无果,嵇浒朝向主家卧房窜去。轻启慢合,唯小心翼翼不令房门响动。火折子照去的地方同是凌乱,连床榻都遭歹人挪移散架。摇摇头,吁叹,嵇浒想不到这若乃襄龙教众所为那这襄龙教该是多般贪得无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