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她自己昏厥了多久,醒来时发觉朝青正在吃力地要将她扶起来。外头的天色已经朦朦亮了。
见朝颜转醒,朝青眼中的泪珠唰的一声就流了下来:“姐,姐,你怎么了?”在他心中,姐姐一向坚毅,身体好得像头牛,从来不曾生过病。他调皮捣蛋的时候打在他脑袋上的爆栗可疼可疼了。姐姐就是他的天,他的依赖,方才他听得动静,一睁眼就看到姐姐倒在地上,可把他吓得半死。
朝颜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许是昨日淋了雨,有些不舒服。”
“那,那我去请郎中。”
朝颜摇摇头:“不过一点小病,用不着请郎中。”她抬手要去摸朝青,“你没事罢?”
朝青摇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朝颜的脑袋越发的痛,只想躺在地上不动弹,但她还是强撑着起来,坐在小凳子上,靠着墙:“朝青,帮姐姐烧一锅水,再到后头拔一把葱,将葱白切下,放进水中烧。”
朝青赶快答应了,飞奔着出去。
朝颜沉沉地闭着双眼,浑身难受得紧。多少年没生过病了,这回可真是遭了罪,偏偏如今房子被人弄得这样七零八落,囊中空空,怕是要咬牙过一段苦日子了。
朝青回来了,将葱白洗得干干净净,切成碎段才放进锅中去。幸得她平时时常训练朝青做活,若是,若是她不在了朝青亦能照顾好自己……
朝青看着朝颜吓人的脸色,担忧地问:“姐,真的不用请郎中吗?”
朝颜却是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喝了这葱白烧成的水,便好了。”
素日里的琐事,朝青是很信赖姐姐的,当下便不再问,只乖乖看火。看了一会火又问:“姐,我们要不要去报官?”
朝颜疑惑地看着他。
朝青愤愤地说:“定是二叔与二婶使坏,将我们的房子砸成这样的!我们去报官,夏州官定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不会是二叔与二婶…朝颜轻轻摇头:“朝青可是饿了,你到寻常居去,买两碗粟米粥与两只炉饼回来。顺道到何先生家中与他说一声,姐姐近来怕是不能替他炊饭了。”
她从怀中掏出十个铜板,递给朝青。
朝青接过铜板,不放心地看她:“姐……”
朝颜朝他绽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的。你快去。”
朝青走之前,将煮好的葱白水舀在破碗中,放在朝颜旁边的小凳子上,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他才走到巷口,就碰上何山君与小星儿。
何山君与小星儿昨日在家中就随便买了些饼子来吃,饿了一晚早就忍不住了,一早便起来,想趁早吃上热乎乎香喷喷的早食。
这会儿与朝青碰上了,很是诧异:莫非朝青已经吃过了?
朝青见着他们,一时又有些伤心:“何先生,我姐姐受了风寒,不能给您炊饭了。”
何山君忙道:“姜姑娘身体要紧。”却又见朝青面色不对,忙问道,“可是还有其他事?”
朝青到底年纪还小,闻言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昨日我们祭拜回来,才发现家中全被人砸烂了,银钱也被人偷了……”
竟有这回事!何山君忙问:“你这可是替姐姐请郎中去?”
朝青摇摇头:“姐姐不让请郎中。她让我到寻常居去买粥和饼。”
何山君从怀中掏出一小串铜板来:“小星儿,你与朝青一道去。”
两个孩子走了,何山君自己赶到姜家院子,见院门是好的,还以为是朝青诓他,待推开门,才发现院中泥泞不堪,好些被打烂、打碎的东西卧在泥潭中,便是房顶也破了几个大洞。
昨晚雨势虽然变小了,但仍旧下了一晚的雨,五更天才停,可想两个孩子是如何担惊受怕了一晚。
何山君叫朝颜:“姜姑娘,姜姑娘。”
却是无人回应。
他先走到偏房去,却发现朝颜垂手,侧卧在墙边,身旁还有一只跌翻的破碗,碗边是切得碎碎的葱白。
何山君又喊:“姜姑娘,姜姑娘。”
朝颜仍旧没有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