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是在路上和凌晗偶遇的。
凌晗穿着短衫,裤脚半挽,光着脚,肩上挑着两个鱼篓,见了朝颜便喊:“姜姑娘。”
朝颜面上淡淡:“凌二哥。”
凌晗憨厚地笑着:“姜姑娘可是要去西集市?”
朝颜道:“我想去买猪肉,不知那些屠户开摊了吗?”
凌晗却道:“方才还没有摆呢。听说那卢屠户为自家娘子喊冤去了,摊子自然也是顾不上。”
朝颜无奈:“那只能到东集市去买了。”说着便要走,凌晗忽而又喊住她,“姜姑娘。”
朝颜回头,不解地望着他。凌晗磕磕巴巴地说:“你明日,是不是要与朝青到城外去祭奠姜叔姜婶?”
朝颜仍旧疑惑。
凌晗既已说了开头,接下来说得便流畅了:“明日我亦要到城外去祭奠我爹与我大哥,咱们两家的坟墓离得不远,不如结伴而行。”
朝颜吃了一惊:“凌大伯与凌大哥竟不在了?”她记得凌家大伯十分的健壮,与凌家大郎一起在码头上扛麻袋,健步如飞,竟是不在了?
凌晗神情有一丝悲痛,却像是放下了:“爹与大哥已经去了三年。”
“节哀。”朝颜只能道。
“那……”凌晗眼巴巴地看着她。
“好。”
两人约定了时间,这才互相告别。
朝颜走得急,却是没看到凌晗又转过身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凌晗比朝颜年长三岁,如今已经二十有三,还尚未娶妻。除了家中老娘瘫痪,条件贫苦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喜欢朝颜。朝颜十四岁时,他便求老娘要到姜家提亲,谁料老娘却嫌弃朝颜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且那时候凌家还算富有家底,凌家大哥又还未成亲,老娘更是不情愿。后来待朝颜长到十六岁,更是出落得楚楚动人,老娘好不容易松了口,谁料朝颜的爹娘却双双逝去。这下老娘又寻了借口,更是不提这件事。
如今两家的情况都差不多,朝颜如今又如此能干,日日买鱼买肉的,还有一个不小的宅子,老娘应是同意了吧?
朝颜到东集市上买了半只猪头。
果然东集市上的猪头要比西集市上的要贵上十几文,朝颜很是发愁,虽然何先生看起来像不缺钱的样子,但她也要想着为他省钱呀。
将沉甸甸的猪头拎回家,朝颜将猪头清理干净,凉水煮开过水,放了香料在锅中卤着,自己则开始裁纸折元宝。
商荔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旁侧的卖鱼黄婆子,仍旧十分气愤,叨叨絮絮地说着:“她日日与那张屠户私会,每日眉来眼去的,后来自家的郎君快回来了,眼看纸包不住火,那张屠户又纠缠不清,是以才将张屠户给杀了。”
夏夜欢很是头疼。
商荔听黄婆子说完,仍旧喊冤:“夏州官明鉴,民妇一向洁身自好,邻家俱知郎君多年在外谋生,民妇日日在家中做针线活,不曾有像黄婆子这番举动。至于那日民妇见了夏州官走得快些,实在是因为那日民妇担心自家郎君不懂避雨,是以才走得快些。”
滴水不漏,说辞一模一样。
若是一般人,见了官爷,两股战战,内心惶恐,说话便颠三倒四起来。但这商荔,已经被收监一日一夜,却越发的镇定。
夏夜欢问黄婆子:“那张屠户乃是暴毙,据我们仵作验尸,他身无外伤,内无中毒迹象,你指认商娘子害了张屠户,她是怎么害的,你可知?”
黄婆子一愣:“这不是你们官府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