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绾颔首,随即便在玉寒宫里住下了,又同半容说起了无崖山的历年往事。本想着等诀城空下来,便抛去一切闲杂琐事,真正与他喝上一杯,谁知他刚安抚下诀音公主,便作为和谈使者前往青丘讨说法去了。
这些年来,诀城一直坚守本分,不问政事,却也没闲着,阖族上下大小礼仪他都尽数包揽,上至王贵宗亲朝会纳亲,下至臣民百姓求神问灵。
连日里,凤绾天天抱着墨衍出海,晃动镜音铃召唤那远在海角天边、不知何时方能出现的预备师父苍尤,终是无果。
她从未被人这样耍过!
这算欺骗吗?如果算的话,这骗人的筹码实在是有点重!
这一日,她再也忍不了了,朝着大海便是一通乱喊乱骂:“这算哪门子差事啊,真心累,早知道我就不接了……师父,您老人家在哪个旮沓窝里藏着呢,快出来吧,徒儿命苦啊......”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改变了说辞,一脸诙谐道:“小七,小七?小小七……小七七……”
这儿名叫得,旋律飞转,都可以谱成一支歌了。
恰在此时,平静的海面上倏然翻起千层浪,一波波向岸沿拍来,一人身着浅白长褂,手持拂尘,足尖点水,乘风御水飘洒而来,声音亦随浪涌奔流,“哪来的丫头,没大没小!”
是这声音,没错!
凤绾笑颜绽开,收起镜音铃,答道:“您老人家可算是来了,看来只有这法子才管用!”
话语间,已见苍尤轻落在细石砂砾之上。他眉眼修长,鼻梁高耸,两鬓间的白须柔顺规整,不凌不乱。就是眉宇间不甚和善,一派高扬姿态。他双目在凤绾身上疾扫而过,随即轻快道:“你叫我?”
凤绾四下张望一番,没客气道:“不然呢?”
她知道苍尤贪怪,但凡一切顺应常理之事他都爱答不理,故而反其道行之!
苍尤心里“呦呵”一声,好傲的性子,懂他的道儿!随即道:“谁教你的?小孩子待长辈就要谦逊懂礼些,别冒冒失失的!”
这话说的虽有几分警戒,可凤绾心里明镜似的!旁人说这话或许是真听了不顺耳的话,而他却是在打探说话人的趣意,一旦与他臭味相投,他反倒有心多言几句。
凤绾继续**道:“你教我的啊,我这浑身的本事哪样不是从您身上学的啊?”
苍尤顿时来劲,心想:这小毛头,年纪小,嘴皮子倒挺溜,倘若将她收下,或许云游路上还可解解乏。
他道:“年纪轻轻不学好,学我作甚?”凤绾含笑不语。他又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凤绾道:“小七啊,怎么?不都这样叫吗?难不成我叫错了?”
苍尤一顿吃瘪,心里暗道:“皮!果真是皮!不过我喜欢!”
“小七”这名号原是他儿名,自他云游时便鲜少有人这样称呼他,也没人敢这样扯呼他,否则必将受他一顿暴打!如今数万载过去,竟还有人记得他当年的名号,当真是“人不在江湖,可江湖仍旧流传着他的传说”啊。如今被一个小毛丫头这样调侃念叨,倒还真有些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