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经她斟酌过的最委婉的回答了，却仍将墨澜打击的体无完肤！他的脸顿时铁青到了极点，尴尬、愤怒、委屈在他脸上自由交替，他像个跳梁小丑般将这出他自认为完美、别人却早已识破的戏演得满心欢喜。所幸，他的脸面厚，独自难堪一番扭头便出了门去。“你们好好唱吧！”走到一半，还不忘转身发泄私愤，留下个令人玩味的眼神。

屋子终于静了。很静。静得连咳嗽一声都得小心谨慎着，恐扰了这严肃而诡异的气氛。

“坐。”凤绾率先打破寂静，随后带了几声咳。也许是忍不了咳嗽，才主动邀请他。

墨上卿身板挺直地坐在她的对面，为她倒了杯茶。他的身手有些不大利索，像是也有伤势在身。她忽然想起了穷极山那一战，这伤，或许就是当日拜她所赐。可那一剑她分明用了十成的灵力，绝无生还之机，他是如何痊愈的？还是说，他比她想象中远远要强大得多？

“你是何人？”墨上卿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声音极轻，却仍透着冷冷地逼迫，像严冬的肃杀。

“醉音坊歌姬，凤绾。”答非所问，她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墨上卿轻笑，“凤绾？这姓氏......可有来历？”

“坊里的妈妈从书生文士那随意揪来的，不过是个无源的根。”她知道他在打探什么，凤、凰两姓曾为凰族族姓，意在颂扬火凤、天凰两大上古灵兽。它们曾是大荒中令人敬畏的存在，而如今，却已难觅踪迹。她真想知道，倘若他知道了她的凰族身份会如何？是杀了她以正那所谓的大荒法纪？还是......不！以他的心性，一定会杀了她！

墨上卿眼眸微垂，眼珠却利索地转悠着，仿佛试图将她看透。可如今的她，是个谜，除了洛辛，没人知晓她的存在与意义。她想做的，就是让世人看清这个谜。而这个谜，只能由她自己揭开！

“你想要什么？”凤绾率先掷动棋子，这盘棋只能从她开始，由她结束。

墨上卿讪笑，他对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着实不入眼。有时候自信惯了，看见别人过分自信便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自大。她这是要跟他谈条件？可惜除了圣煌杖，她还真没什么能让他看上的。

“既然殿下无所求，我便先行告辞了。救命之恩，来日再报。”说着正欲起身携了衣裳离去，却闻案前杯盏震动。

“你有什么？”看她的架势，是料定了他会拦阻的。他倒是想顺她的计，看她究竟能玩出什么把戏来。

“除了殿下心想之物，我还有可交换的筹码！”

“哦？”墨上卿顿时心生趣意，看来他救的这人大有来头，“说来听听！我倒想看看你这筹码有多重？”

凤绾将衣物理顺，放归原处，又为他续了杯茶，一举一动都有了东道主的意思。“听闻王宫之中不甚太平，姜姬与她腹中的孩子危在旦夕，殿下可有解救的法子？还有，洛城玉蛟为祸，河水泛滥，导致百姓死伤数万，殿下又有何应对之策？”

墨上卿概是摇头。若她当真知晓应对之法，单姜氏这一个筹码，便足以令他刮目相看。

姜姬之事是她醒之前听身旁伺候的宫娥提起的，若她没有重生，而是转世轮回，这一世姜姬便是她的生母，而她，便是那腹中的孩子。当日她乱了冥界秩序，导致姜姬腹中的胎儿迟迟未能临世，如今胎儿“贪恋”母体，冥界的新生游魂也无法借机转世。如今姜姬母体孱弱，精气虚弱，若无她的灵魂暗中做引，恐怕这一胎，是生不下来了。

而洛城之事是她当日从墨衍的转世运薄中窥见的，玉蛟引发的水患牵涉甚广，墨上卿用了整整百年时间才将其彻底根治。可凡间百年何其漫漫，因果轮回两三世，百姓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来的！当民怨愈积愈深，直达天听时，天君必将遭受反噬。这，也是大荒法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