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鸢只觉得越想越头疼,越想越凌乱,她想要找到一根可以串联所有线索的线,却发现一无所获,只能在一片凌乱的思绪中挣扎迷茫,便是连线头都寻不到个影子。
“这江上的风景看多了也不倦,小姐可曾好好看过?”正纠结凌乱着,男子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梓鸢惊诧回头,才见岭垣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笑着摇了摇头,梓鸢有些不知如何启齿。
男子温和一笑,黑曜石般的瞳仁湿润柔和:“小姐若得空,也可望望这江水。”
“我们那儿的人都相信,奔流的水能洗净所有烦扰。”
梓鸢望着他。许是有些畏寒,他披了件那天清晨她看见的青色大氅,笔直高挑的身子在大氅的笼罩下显得有些瘦弱。即便明知眼前的是个医者,梓鸢心里还是不觉生出些担忧来。
“公子不是北秦人?”犹豫片刻,梓鸢还是问道。
岭垣一笑,眉眼间又柔和了几分:“我母亲是西疆人。”
梓鸢颌首,想必岭垣更多是随了他母亲吧。
这天下有三大国,但三国之外,依然有些小部落小国家。
西疆就是北秦和羽民国之间的一个小国。许是西疆和北秦间隔着座难以跨越的西秦山,而和羽民国之间只隔着条东羽河,西疆和羽民国的来往更为密切,西疆人的样貌习俗也与羽民国更为相像。而和北秦的关系倒是不甚热络。
也不知岭垣的母亲和父亲的背后是个怎样的故事。
只是这些问题梓鸢也不好再细问,怕一不小心就平白唐突了他人,便随他一般望向江水,只待心中的潮起潮落得以平息。
江水在阳光下跳跃奔跑,热了,便挥洒了些许汗水。那汗水仿佛要献祭一般,在灼热中蒸发,变成水汽不断往上攀爬。四周依旧不见陆地,只有奔流的滔滔江水,看不见来处,也不知去向,就好像要永久停留在这一刻,谁也挣脱不了,闯不出去。
也不晓得看了多久,又到底看到了些什么,眼前飞过一只水鸟,梓鸢一惊,从水中回过神来,仿佛在水底浮沉的人终于回到了岸上,才发现岭垣已不在身旁。
只有那亭中央的石桌上留了张纸,一个小瓷瓶就被压在纸上。
梓鸢走过去捻起那张纸。薄透的纸被江风吹得如旗般猎猎作响,让人担心是否下一秒就会被风吹破了身躯。她两手展平纸张,只见纸上写着数字。
“酸枣仁宁心安神,敛汗生津,日服一次即可。”
那字的笔锋神韵就如他的人一般温和清逸。
梓鸢拿起那被她放在桌上的小瓷瓶,白亮的瓷瓶仿佛在阳光中浸泡过一般,熨帖着手心。
摩挲着光滑的瓷瓶,沉思片刻,梓鸢最终还是放下了纸张和药。
药瓶压在纸上,就如同压在她飘摇的心上一般。
她最后望一眼那奔腾的江水,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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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事情可有什么进展了?”丛画呈上一杯罗布麻茶。茶香扑鼻,诱得沉心公务的人也有些蠢蠢欲动。
妫珩端起茶杯,候着那茶的滋味盈了满腔,才悠悠开口:“这个问题,得问问夏家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