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舒边打趣着边掀开车帘,只一瞬便怔了住,眼前的竟是一处红砖厝!
她在京城待了数月,从不曾见过京城有此建筑,而前阵子回平淳也不曾见过。本以为红砖厝已遗失在她的记忆里来,但乍一看到,属于红砖厝的记忆又源源不断地浮现了出来。
住在红砖厝的时光虽只有短暂的七年,却是她最美好的时光,也是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了齐卓梁……
“你怎么找到了这里?”
曹舒快步朝大门走去,每走一步,熟悉感便强烈了一分——此处好像高度还原了她的老家。
“我来的时候就让赵起着手派人去建它了,王府七七八八人那么杂,我想建一个只属于你和我的家。”
末了他又强调了一遍,“只有我们俩的家。”
齐卓梁说着,伸手推开了曹舒眼前的院门,率先走了进去,“这里的一切都是我按照印象添置的,你看看有什么补充的。”
“好。”
曹舒两家各走了个遍,发现自家只要是这一世能置办到的东西几乎都全了,倒是齐卓梁自己家还差了点。
她如数珍宝般列出齐卓梁家缺少的物件,齐卓梁只有在一旁点头的份,“我光顾着记你家了,我家倒是很多都忘了。”
“我也是啊……”曹舒莞尔一笑,顺势坐在齐卓梁家的秋千上,“我们小时候总赖在对方家里不走,我妈和阿姨还总念着不然换孩子养得了。”
“后来她们还说那就结为亲家,两家合为一家。”齐卓梁自发地站在曹舒身后,一如儿时的模样为她推着秋千,“其实那时候我将你看成了我的小新娘,但后来我家发生那些事,我不敢轻易去尝试爱了。”
在红砖厝的孩提时光是齐卓梁在21世纪最为快乐的时光,但后来那一代开发,他和曹舒便成了拆二代,一跃成了学校的有钱人。
但也正是因为这笔钱,毁了他的家庭。
父亲辞去了公职开始创业,并在公司小有起色后勾搭上了有夫之妇。母亲在第三次自杀失败后终于签下了离婚协议书,但母亲在离婚的第二年,第四次自杀成功,而他则成了彻底的无父无母的孤儿。
万幸的是拆迁后的安置房他仍与曹舒一家比邻,从那之后他便在曹舒父母的照拂下长大,与曹舒也成了铁一般的关系。
父母婚姻的失败,让他只敢将曹舒放在最安全的朋友的位置。直到与她一道穿越,他好似重获了新生,也慢慢奢求起了爱情——
“但现在穿越后那些糟心的旧事慢慢淡去,我对你的感情却沉淀了下来。我想努力争取一把幸福,曹舒,我们交往试试吧。”
曹舒踢着脚下的雪,吸了吸鼻子,从秋千上下来搓着手往屋内走去,“好冷啊,我们先进屋吧。”
齐卓梁亦步亦趋跟在曹舒身后,静候着她的答案。
“当时你为什么会和魏嫣然在一起?”曹舒问出了纠结了她好些年的问题,也是她和齐卓梁在一起的最后一点顾虑,“当时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我也以为大学我们能在一起了,可你转头就和魏嫣然谈起了恋爱。”
“其实我偶尔会去偷看我爸,魏嫣然是……那人的女儿。”
提起旧事,齐卓梁的恨意早就淡去,好像在诉说旁人的故事般云淡风轻。而那人,自然指的是父亲的出轨对象。
自小到大,追他的女生可以从班级排到校门口,他都从未含糊拒绝了,除却魏嫣然。
彼时他是吉他社社长,一次文艺演出后魏嫣然便成了他的头号大粉。
魏嫣然通过演出认识他,而他认识魏嫣然却在更早的时候。
起先他并不睬她,但在她日日的殷勤中他却滋生出了一份窥探她幸福以及恶作剧的心思。他突然想看看魏嫣然口中对她关切倍甚的继父看到他时会是什么神情。
他和魏嫣然在一起的那一个月,连手都没牵过。魏嫣然急切想抓住他,便相邀他一道回家吃饭,以期能将他们的关系更拉近一步,而他自然是却之不恭。
对他多年不闻不问的父亲那日差点把饭桌掀了,父亲质问他有什么目的、要什么报复?
他狼狈被从魏嫣然家赶出,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吃饭之前他对着这所谓的父亲竟还有着一丝期待,竟还期待能唤起他对他和母亲的歉疚,然而在那个当下他却只觉得自己的报复可笑之极。
一向自尊心极强的他从不在曹舒面前提起父亲,即便是提起也是恨语。他不想让曹舒知道自己对父亲还有可悲的期待,更不想让曹舒知道自己竟为了报复而做出了和魏嫣然在一起的愚蠢行径,是以曹舒这么多年来只当他是正常恋爱。
那事之后他再未见过魏嫣然,是转学亦或是出国他未再探听过。自那之后他彻底当父亲死了,而他与魏嫣然的那段可笑的恋情便被埋在了岁月中,他和曹舒都默契地不再提起。
曹舒以为他因此恋情受了伤,确是如此,但他伤的却是自尊。
且伤了另一个无辜的女孩,但这是十八岁时的他从未考虑过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阴暗、特无耻?”
听罢齐卓梁的话,曹舒轻而缓地摇摇头,想将齐卓梁拥入怀中,却变成了窝到他怀里,“若我是你,只怕会做得更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