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心中疼痛难忍,嘴角却依旧挑起一个笑容。
蔺开阳摸了摸海东青润泽的背毛,为自家信鹰的打扰告了一声抱歉。
他身边姿容灼目的女子带着一分愁怨九分思念地看他,试探着伸出的手却被鸟儿挥翅避开。
“水儿,不得无礼。”李老宫主声音洪亮地责备独女,虽说是生气的意思,实则看着眼前一对玉女金童,心下欣慰。虽然眼下情势并不轻松。
“既然是小少主来了信,做长兄的当下读了也无妨,孤不在意。”男子踞在首座之上,语调懒散像是闲拨琴弦,他也像是拨弄琴弦一般轻柔地为怀中的素衣人修整长发。
蔺开阳握紧了信筒,额上蜿蜒下一滴冷汗,李水儿扁了扁嘴,看着自己向来威严,此时却不敢反驳的父亲,亦不敢直视座上恣睢桀骜的男子。
藏头露尾,步步紧逼的小人!李水儿伸手握住了蔺开阳的衣袖,就像两人第一次在无边的绝望下相见时那般紧密相依。
只是这一次并非希望寻求慰藉,而是给予这个还未完全长成的青年一些支持。哪怕她自身难全,哪怕这安慰如此微不足道。
蔺开阳无法拒绝这披着赦免外衣的命令,深深看了座上人一眼,凝着脸打开了信筒。
里面竟有一厚一薄两封来信。瑶光的信依旧洋洋洒洒,衣食住行,调皮惹祸,趣闻趣事无所不包,即便粗略读来,竟让他在这刺骨冰寒的室内感觉到些微暖意。
沈明玄虽胁迫他在先,但这人是外冷心热的性子,看来对瑶光亦照顾有加,此时更是恰恰解了他的困境:若这妖人以瑶光为质,眼下他也会落入李老宫主的困境当中。以老宫主的手腕智谋犹不可脱,何况他……还相差太远。
“小公子当真是天真烂漫。”翠瞳男子满不在乎地听着旁人的家信,心情似乎很是不错,又将自己整个靠在手边男子的怀中,似是缺了一根脊骨,“就像我当年同哥哥在一起时一般。”
他亲昵地把玩着始终不言不语的男子的一缕柔润乌发,神思似乎也隐刺沉浸其中,唯有出口的话语变得犀利起来,“李小姐,我倒是对另一封更感兴趣些。”
他含笑殷殷,面上一张黄金面具,露出的下颌线条流畅冷冽,唇角的笑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李水儿只得移开脚,露出裙裾下一张薄纸,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引得对方畅快大笑。
开阳将捡起的薄纸展平,果然不是瑶光的字,虽略带潦草,却自有风骨。想来是沈前辈的字迹。
第一行只有两个墨字。
夜风。
虽不知他因何问起盗圣夜风,开阳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三个字犹如一记重锤击下!
云中君。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坐首上似笑非笑,又沉浸在为自己的兄长整衣这项繁琐活动中的男人,对方却恰恰好看过来,似乎已经参透了他所有心绪。
那对墨翠色的眸子秾艳绝俗,是潋滟含情的桃花形状,偏生内里盛的眼神阴冷寒酷,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