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用气音说了第二句:“有人在此。”他从袖口拿出一只纱袋,内里是些蛹动的发光小虫,一只小虫飘飘向拐角处飞去,又很快折回,吃他手上的什么东西。
“此处有两人,一胖一瘦,拿着东西……应是僧杖吧。”即便光线不好,沈渊也能见得他的相貌,当真是剑眉星目,正气浩然,眉眼之间还隐隐有几分熟悉。此刻这做少侠打扮的人收了手中小虫,正色道:“不知阁下所来何事?”
沈渊入鼎时便解了绊手绊脚的帷帽,只是拆了帷帽之上的一帘纱遮挡灰尘。如今手上额上都滚了香灰,灰头土脸,堪称此生最为狼狈时刻:看着便不似好人。
沈渊几乎要被他这不知所谓的质问气笑了,这不知怀着如何目的,受困于此的另一人,竟然有立场来审他?似乎感受到沈渊略带嘲讽的声线,青年不太自在的解释:“在下开阳,因听的异动来此探查,误入此地,”他知道自己的伤势根本掩盖不住,便捂着左腹,语调恳切,“若阁下是正派人士,还望出手相助一二。”他立场这般清楚,若沈渊是邪道人士,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置他。
沈渊思量了不过一瞬,直接说:“你引人,我偷袭。”这计谋听起来可不算光明磊落,那叫开阳的青年皱紧了剑眉,咬了咬已经干裂的沁出血来的唇,似乎仍有犹豫。
虽说这菩提寺底下似是有阴邪之气,但……他还未曾想要直接出手伤人。
沈渊已经冲了出去,临近了光亮处更是觉得眼前一片金玉璀璨。原来这里贮存着大量的金银和宝石,露天堆放,两个僧人正蹲在其中啧啧惊叹地忙乱清点。沈渊微眯黑眸,腕间银钩蓦然弹出,勾住胖僧人的布袍又向后猛然回缩。沈渊擒住了这胖僧人,觉的沉重无比,便一脚将他踢在石壁上摔晕。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瘦一些的僧人已然反应过来,踏着琉璃翡翠扑来,一把降魔杖舞的不见残影,显然是个绝世高手!沈渊同他交手几式,已经被对方的掌风掠到洞口死角之处,眼见杖头冲他的右腿砸来——一阵金戈相接声,激得一阵火花,那自称开阳的少侠脸色惨白,双手握剑挡住禅杖,而后使巧劲一挑,化解了这惊天一击。
“好剑法!”戒痴见他虽然无力,却也很有几分功底,兴奋地大笑。而后的连串攻势毫无章法,只是取点做锤,他目力如鹰隼般敏锐,遇上因伤而迟滞的开阳,逼得后者连连躲闪。
“小耗子,只有这点本事吗?爷爷我还不痛快呐!”戒痴狂笑着舒展了手臂,惊喜之下又多使了三分功力。
那胖僧已经醒将过来,他的禅杖短小,更像是一根短棒。他不上前相帮同伴,而是呆呆地立定那处,用短棒在自己周身护卫,他本身便如矮塔一般,轻易便将沈渊堵在那狭窄之处。
开阳见沈渊手中并未有什么长兵、又被这不得近身的东西困住,心下焦急,更要时时警惕眼前疯和尚砸来的重杖。
他艰难地呼吸挪动,觉得伤口的血似是要流尽一般,眼前也浮出黑斑来。
他不能死……他还没能完成父亲的嘱托,他还有弟弟……
沈渊借着石壁上的一块凸石躲开了胖僧有千钧之力的短棒,眼角撇到一层浓郁的紫色,似乎已经要倒下的开阳举起了剑,剑身上似有流雪。
只有一剑,满月般的弧度,看似脆弱的剑尖与气势恢宏的禅杖顶相接,戒痴已经不笑了,以一种怪异的神色看他,却旋即色变。
似乎有一道滚烫的气顺着禅杖刺入他脆弱的气海,他哎呦痛叫一声,竟扔了手中禅杖。
“武器可是……不能丢的。”开阳嘴角涌出血,将剑尖悬在这僧人的喉口之上,双唇在鲜血之中微弱地开合,“你输了。”
“既然都这般说了……为什么不直接刺下去。”径直走上前拨开剑尖的沈渊淡淡道,全做看不见青年更加苍白的脸色和万分震惊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