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间的纽带比想象中的复杂的多。
远渡重洋的电话,声音有些失真,通讯有些延迟。老李的声音也早就变了,但是简单的几句话,老李的媳妇儿就知道这是自己丈夫。
两人的聊天家长里短的冷静而又克制。
“这几天猪肉的价钱涨价了,连带着鸡肉,鸡蛋的都跟着涨。”
“小孙子有点感冒了,咱儿子请假照顾呢,这几天见好的多了。”
“楼下的老李家生了双胞胎,份子我给随了五百。双喜临门的喜事,给少了不好。”老李的媳妇说道。
“你这几天跳广场舞了吗?别总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老李等着媳妇儿说了长长的一串,然后叮嘱道。
“这几天家里的客人很多忙,就没跳。过几天闲下来了就去。”
“都说别人,秀秀这几天你怎么样。”老李还是问了。
电话那边楞了好久,就像是手机没信号了,才说话道:“到处的瞎忙活,不敢停下来,停下来就得马上的睡觉。”
“你在所里的时候也总不在家,可是那时候我心里安生,撩开窗帘往外看,所里二楼亮着灯呢。或者一个人影打着手电在楼下走呢,我心里就安生了。”
“那时候看着你烦,天天穷忙,早晚不见人,就是撒手掌柜。看着你一句话都不想说,可是现在想着你,鸡毛蒜皮的都是事,都想告诉你。”
“可能是我想你想的终于疯了。那么大的一个你挂在客厅呢,你从那里打来的电话的?”
“这几天所里的,市里的领导天天来家里慰问,人人都说你的好,那些报社的也拿着相机在咱们家不停的找,你的茶壶和破大衣放在门口鞋柜上,他们抓着不停的拍照。”
“我说了好几次,新的保温杯和大衣都给你买了。你怎么不用呢。现在报纸上都把你说的和圣人一样,一样东西用了好几十年也不换。”
“只有我知道你只是单纯的小气掼了。我是不是想你想的终于糊涂了,你怎么能给我打电话呢?”
“别别,秀秀。你把电话撩了,打回来。看看我接不接。我可不是假的。我是真实存在的。”老李可不想一个电话把自己的媳妇儿打的世界观崩溃了。
老李把电话撂下,他媳妇儿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在家里四处的望,家里已经没有了烟火气,到处都是老李的照片,像是一个巨大的灵堂。
她感觉痛苦绝望,迷茫而又孤独。手上的手机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她赶紧把手机上的号码回拨了回去。
老李觉得这几秒钟比一个世纪都长,手机刚亮起来,铃声还没响起来,老李就把电话接通了。
“秀秀,我还在。”老李媳妇儿终于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听和幻想。
两人的电话又打了两个多小时,老李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耳朵边的手机开始滚烫。他给自己的死而复生找了一个理由。也给自己从米国打来电话做了一个解释。
他在为国家执行秘密的任务,这是一个国际合作的重大项目,要每个人参与者彻底的抹去自己曾经的存在,为了确保任务的万无一失。
老李解释了自己的去世的消息已经通过了报纸和电视宣扬了出去,已经基本上保证了隐蔽性了。所以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家里不让自己的媳妇儿担心。
老李又叮嘱自己的媳妇儿千万别告诉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自己的事情一个人知道就行。
俩人还想说什么,电话突然断了。老李一下子慌了起来,郑大夫说道:“你是不知道跨洋的电话有多贵。你媳妇儿这是欠费了,别着急一会儿就打回来了。”
果不其然,一会的功夫老李的媳妇儿就又打了过来。
老夫老妻了,两人互相叮嘱了一番,老李告诉媳妇儿这是借来的手机,等到自己有了手机再给打电话过来。
老李撂下电话,郑大夫把手机拿了回来。他等的太无聊了,手机潜移默化的在人的生活中已经不可缺少了,两个小时没看手机,老郑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千条的消息没有回复。
等他回复完了消息,他继续和老李聊。老李的心情已经敞开了,再也没有开始的焦急。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李最担心的还是老伴儿。儿子有了自己的家庭,老伴儿无人陪伴才是最寂寞的那个。
老郑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编了一个这么傻的理由啊告诉自己的媳妇儿。”
老李摊手打趣道:“我媳妇儿最爱看美剧了。最正经的一部美剧也比我刚才撒的那个谎扯吧,她接受度很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