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第一日，白言与宁息初次相见，便被白言手指眉心，宁息对当时自己的感觉始终记忆犹新，仿佛魂在体中，却又置身事外。

宁息气度不小，并不爱记恨记仇，否则拿石头砸二狗那次，他就会对着脑门毫不手下留情了，而不会只是将二狗的手膀子砸的血肉模糊，但他从小内向，内向的人往往心思细腻缜密。

白言是聪明人，怎么会不理解宁息的言外之意，他苦笑，“我也是契人，不出意外我会是白家下一任契人，只要我要能先忍住不跟姑娘睡觉。”

不知为何，从谈起契人开始，白言身上的风流气度全部消散不见，反而浑身散发着一种落魄潦倒的悲凉。相识一月有余，朝夕相处，同窗之谊，宁息已经把白言当做自己的好友，可以说除了自己的亲人之外，白言是他与他最近亲的几人之一了。

看到宁息还在等，白言继续说道：“白家契人之间的传承叫度契，老祖宗没有告诉我具体是如何度契的，但老祖宗说，从我答应他的那天起，我已经是半个契人，只要我能忍住不与姑娘睡觉，割舍情欲，便能度契成功。”

“所以你以后也会像你的老祖宗一样，只能痴恋白念师姐，不敢表白？”宁息心生同情。

“后来我才知道，我喜欢白念，只是因为她总给带吃的，与老祖宗对那女子的喜欢不同。”白念笑出了声音。

“话说，我还是没明白成为契人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只是为了长寿，为了不跪天地这种空有名的‘地位’？”

白言突然伸手搭在宁息肩膀上，说道：“今天我知道的关于契人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因为我觉得你跟我是一样的，你不要着急解释。”白言抓着宁息肩膀手稍稍用力，打断正欲开口的宁息，“你信与不信我的猜测并不重要，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把我跟你说的告诉任何人，因为在白家人不重善恶，生死不过是一场轮回，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宁息茫然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不要让别人因为从你口中得知这些事情而丧命。”白言平淡的说，

白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家族啊？皇权之一，占一城而居，可以历经王朝更迭不衰，可以随意取人性命而不顾，他们仿佛始终处于这皇权法网之外，不受尘世规则的桎梏。

“无论练武，参佛还是修道，无论是人是妖，是神是魔，是占领水域的海族还是居于黄泉的鬼都在诸天大道之中，而道之一途分九品十二境，天顷帝国上三品的高手有三成是白家人；整个天顷帝国的财富，除皇室垄断的经营以外的部分，有六成掌控在白家人手中，整个天顷帝国的江湖名门帮会，有三成以上的势力背后，是白家的手在操控。”

“书上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声。天顷皇室难道……”宁息心中震惊，疑惑的问道。

“白家从不干预世间的势力割据，白家家规也有规定，在不违背家规的前提下，务必服从统治者设立的规则，不得扰乱秩序。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得以见证的，所以天顷皇室没必要捡芝麻丢西瓜，为了一座城而去消耗大量的国力来与白家对抗，更何况白家与天顷皇室之间也有一些交易。”白言依旧说的很随意，仿佛他白家的家规就该高于帝国的律法。

这种理所当然的傲慢，是宁息这种普通平民无法理解的，他能体会到的只有惊叹和震撼。

“宁息啊，我总觉得你就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对什么都好奇，又或者说，你不是在好奇，你是在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的接受新鲜的事物，等待这个浑浊的世间给你这张白纸上涂上一副水墨画。”白言身边是散落一地的卷宗，他背靠墙壁伸出一只手去触摸窗外照进来的光。

“我……我不是白痴。”处于震惊中的宁息并没有完全回过神，他听错了白言的发音，开口辩解，但丝毫不气愤。

白言笑了笑，说道：“不论我跟你说什么，你都听，都信，都想，以至于听到最后你还会忘了你最初问过我什么。”

“我没忘，你跟我说了很多，但你一直没有跟我解释清楚契人除了长寿外，到底与人有什么不同。”宁息顿了顿，“我猜你可能也不清楚。”

白言又笑了，他放下手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我白家那么多上三品的高手都是因为研习了历代契人的心得《道不语》，我也看过，简直不知所云。我也特意请教过老祖宗，他说这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