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少侠可会丹青?”钱三七问道。
“不会。”
“那好,我这第一个考验便是——丹青。”
楚白衣略微挑了挑眉,有意思,从画画看做人?
“如何考得?”
“不着急,任何一幅画作的面世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先准备好画画的材料。”
“文房四宝,笔墨纸砚?”
“正是。”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钱三七带着楚白衣接连造访了城东安家造纸坊、隔壁徽州刑家制墨坊,又绕了一大圈回到了柳州城西的某一别院。
楚白衣一言不发,只跟着这位号称妙手丹青的麻衣青年转了一圈又一圈,看他挑选宣纸、观他细择徽墨、又如视珍宝一般地将一应大小型号的毛笔在笔架上一字排开,这位青年人脸上此刻一派郑重之色,眼神中满是虔诚与热情,分毫不见昨日的吊儿郎当。
此人对于水墨丹青之热爱分毫不假,楚白衣如此思索着,但见对方往方砚之中加了清水,全神贯注地磨起了墨,黑色的墨像是植物的根系一般很快生长到清水之中,又很快地将之完全染黑,成了墨水模样,麻衣青年润了润毛笔,屏气凝神,像是要将所有的精气神尽皆融入画中似的,一点一皴,或挥毫泼墨,或精心细描,水与墨的完美结合,黑与白的互相交合,就在这一柄毛笔、一纸宣纸中成就了艺术的升华。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朵朵傲雪寒霜的梅花渐渐跃于纸上,墨色的浓淡转化之间完美地再现了梅花的形象,水的通透又赋予了梅花灵动的生命以及清冷悠远的气质。
这种从无到有的造物简直堪称奇妙,逐渐叫楚白衣沉溺其间,更使他萌生了学画的想法,他在其间感受到一种意境,一种与剑意、刀意不相上下的意境,挥毫亦可如舞剑。
麻衣青年收笔之时,水墨摄人心魄的绝美已经完全地征服了楚白衣,他甚至已经忘记了二人约定的所谓考验,比起这个,他更想试试亲手创造出一幅画,一幅世界上只有他才能画出来的画,那定然会是很棒的一件事。
“你觉得水墨丹青如何?”
“绝妙、绝美。”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三大爷在外边等你。”
“呃,考验不是要叫我画画吗?”
“想的美,我的笔墨纸砚皆可称世间珍品,怎么可能交给你这种门槛都没找到在哪的家伙糟蹋。”
“是吗,真可惜啊,还以为我也能动动手。”
“行了行了,你可以出去了。”
“哦。”直至走出别院的最后一步,楚白衣的眼神依旧不曾离开过桌上的画。
“回神,回神。”
“周老前辈,咱们这是在哪?”
“自然是在柳州城最大的赌场——风云赌场。”
“哦,周老前辈要与在下赌钱?”
“身上有钱吗?”
“自然是有的。”
“大致有多少?”
“估摸着有个三千金,不过是银票,你对家钱庄的银票。”
“七两钱庄的?算了,无所谓,反正一样是钱。”对于“七两钱庄”这个名字颇有怨念的周不平脸色一僵,又随即化作平常。
“与老夫赌几场吧。”
楚白衣嘴角扬起令周不平极其不安的弧度,说了声:“好啊。”
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周不平使劲浑身解数,玩遍了花样,却总是输多赢少。
楚白衣端坐其间,钱财的增加或是减少并不能牵动他半分情绪,比之周不平,楚白衣看起来就更像是个局外人,冷眼看着钱财的往来。
一局复一局,直到赌场之中灯火通明,直到身上带着的五千金输了个干净,周不平才彻底服了输。
一般而言,赌徒无非两性,一种赢,一种输,赢的人总希望趁着运气好再赢几把,输的人总是不切实际地想着绝地翻盘。除去这两种,剩下的赌徒绝不一般,或是足够聪明、或是足够有自制力,总而言之,这一类赌徒,他的成就绝不止于输钱或是赢钱,他的天地比之单纯的赌局要更为广阔,赌性,亦可见人性。
“你可以出去了,老吴在外边等你。”
“好,多谢招待。”
不做停留,楚白衣转身便走。
赌场之外,月白风清,垂柳在微风月色轻轻摇曳,分外惬意。
“楚少侠可爱茶?”
“颇为喜爱。”
“那便陪我老人家喝上一杯。”
“吴老前辈,夜已深了,此时饮茶于身体无益。”
“无妨,陪老夫喝上一杯便可。”
“前辈请。”
“请,”清茶热气腾腾,散发着动人心弦的独特清香,吴檀溪微微抿了一口,“你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你这般性格不适合做我们的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