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证扶老携幼庄的正常生活，除了地方财政税收，他还将自己的田产划归给扶老携幼庄，负责日常生活开支。

可自从官老爷过世后，扶老携幼庄失去经济来源，难以为继，便衰败破落了。

两人停在门前，年久失修的木门已经破败不堪，门环上已经锈迹斑斑，几乎快要掉落下来。

萧黎走上前去，很有礼貌地叩了三声大门。

一个荆钗布裙、粗布麻衣、有些蓬头垢面的妇人打开破败的木门。她的脸上布满皱纹，头发已经斑白，饱经风霜的面容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衰老很多。

与他们的干净利落、衣着华贵形成鲜明对比。

在见到锦衣华服、气度不凡，明显是贵族公子的两人时，混浊的眼神一亮。

这几月，已经好久都没有人来布施送些东西了。

斯是陋室，院子里是难以言说的萧索破败。墙壁年久失修，都有了许多裂缝，有的甚至已经倒塌，却没有得到修缮。微凉的风灌进来，更有一种说不出荒芜感。

虽有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却不显丝毫生机，反而衬得更加荒凉破败。

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如废墟一般死气沉沉，衰落、荒芜、倾颓、破败，蔓延着一股死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相信这里还有活人居住。

但比起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的人间惨状，能有容身之处，已经好上许多。

那些小孩子围坐在破烂漏雨的草庐破屋里，一个个面黄肌瘦、骨瘦嶙峋，清澈明净的眼神却仿佛没有受到过世俗的污染，脏兮兮的小脸上掩不住对他们好奇的。

有长得清秀好看的，也有姿容普通的；还有一些老弱病残以及照顾女儿的，她们都梳着妇人的发髻，可能是被重男轻女的丈夫婆家休弃无家可归的。

院子里有两口水缸，周围还摆放着一些陶罐，里面的剩饭剩菜都已经馊掉，散发出一股酸臭发霉的味道。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有些食物已经腐坏了，有半个窝头已经长出了绿毛，可他们却仍然舍不得扔掉，留着等下一顿再填进肚子。

拾此充饥肠。这些可怜的孩子，就是吃这样的饭生活下去的。

有不怕生的孩子朝他们小跑了过来，却又在距离她还有几步的距离停了下来，生怕弄脏了她的衣服。

云舒蹲下身来，与他平视，很有耐心地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小家伙，半晌儿才看着他鼓起勇气开口，“大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

原来是因为这个，云舒轻轻一笑，“真的吗？”

小家伙以为她不信，连忙解释道：“是真的，哥哥你比这里最漂亮的草丫还要好看呢。”

他说得太急，脸都有些涨红了，随后失落的低下头去，“可是前几天草丫投井死了，之后就被一些人给拉走了，再也见不得她了。”

“怎么回事？”云舒倏地站起身来，问在一旁年老的妇人。

老妇人叹了口气，“那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前不久投井死了，刚好城中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也走了，他俩年龄相仿，就去配了**。”

“您也知道，自从官老爷死后，这里就难以维持生计，有些小姑娘比不上男孩儿皮糙肉厚、好养活，便想不开自杀了。后来城中有些人家的儿子死了，就想到从这里找丫头配**的办法。不只安排下葬，给些礼钱，还有僧人超度，祈愿她们来世投个好胎，也算成了一桩善事。”

“是吗？”一直不出声的萧黎忽然开口，他环顾四周，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自古以来重男轻女，别说是身有残疾，就算四肢健全，也有不少人将女婴丢弃，这里明明还有带着女儿的妇人，却显然是男多女少。

其中奥秘，不难推断。

恐怕只要有人家有要配**的需要，便将一些漂亮的小姑娘杀死，然后造成投井而死的假象掩饰过去，换些银钱食物，反正还有僧人超度，也不怕冤魂缠身。

不过，也是为了更多的人活下去。如易子而食般，实数无奈之举。

她看着这些孩子脏兮兮却又满是天真的小脸，心中酸楚不已，不知为何眼眶湿润了。

要是四哥治理，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当初四哥担任青州的地方长官，就像幽州城这位官老爷一样，清正爱民，鞠躬尽瘁，护得一方百姓平安。

萧黎拿出一些银两递给他们，不理会身后老妇人的连连道谢，带她径直离开这里。

云舒快步走下台阶，心情悲怆，又想得出神，差点一脚踩空；身后的男人及时扶住她，才没有让她摔下去。

“南梁武帝萧衍曾经专门下诏，在建康设立“孤独园”。由当地官府负责，赡给衣食，每令周足。“孤、独”就是指幼而无父和老而无子两种人。给他们提供衣食，保证温饱。”

“而齐国如今奸臣当道，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南朝要比北方好上许多，跟我走吧。齐国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云舒推开他的怀抱，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就像她当初离开突厥那般决然，“我不会跟你走的。”

对方满脸的不可置信，萧黎深吸了一口气，“齐国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付出。”

云舒斩钉截铁地说，“因为那里有四哥，有我的家人。”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你会后悔的。”他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

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