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毒是怎么回事?”
仙姚震惊地问。
箐蓁道:“吃陛下赐的一种西域药,如何,毒解了吗?”
“解毒?”仙姚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想得倒美。”
仙姚走到绢绫折屏后的书桌上,沉吟半响,提笔开始写药方。
“毒性积压太久了,不可能一时能解。但是毒性被压下去了,可见那药却有奇效,还有多少?七日服一颗,再配上我写的药方,配合服用一个月后,我再看看。”
“……”箐蓁扶额,“这药叫‘凤栖梧桐’,西域太师所炼,世间仅存两颗,一颗陛下赐给了我,一颗在宫中。”
仙姚看她一眼,然而继续下笔,“那你把就是去宫中那颗要出来,给看看我能不能炼。”
箐蓁:“……”
真是位姑奶奶,当皇宫是她卫将军府后花园啊。
……
一晃又是三日。
竹苑书房,箐蓁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看了大半日案牍,实在是累人。这些文官长篇大论滔滔不绝,九曲八折下来,真正想表达其实不过就是一句话,其它全是铺垫和辞藻的堆砌,真想象不到隆安帝一天到晚看这些东西是何感受。
“郡主,”雲俞悄声走了进来,近些天箐蓁让他帮着仙姚治疗南宫棣,他在无由苑呆久了,和仙姚与南宫棣的熟悉度是突飞猛进的进展,“九慕公子想见您。”
箐蓁惊诧挑眉。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手中的公文立即就被放下,箐蓁疾步走出竹苑时,还看到了在院中捣鼓着紫砂陶笛的沈狄。
骤不及防看到箐蓁,沈狄连忙收起陶笛,行礼,“郡主要去哪?”
“还能去哪,”箐蓁心情不错,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吹笛便吹,在军中不也时时鼓弄,我又不会笑话你。”
沈狄脸上顿时躁红一片,“多,多谢郡主……”然后目送着箐蓁远去。
竹苑与无由苑相距不远,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箐蓁刚到院外,就看到了立在莲花潭边的南宫棣。
遗世而立,茶色罗锦金绣袍外披着一件赭色对襟褙子,三千黑丝高竖起来,随着细风摇曳,右侧脸边敷着一层药膏,他看起来还有些苍白,但是挺直的身影显得刚毅坚强。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有些飘忽,目光似乎在望着潭中已经半谢的芙蕖,箐蓁忽然就明白了那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此情此景,撩人心弦。
注意到箐蓁来了,南宫棣回眸看向她。
箐蓁笑着上前:“有幸得公子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南宫棣淡淡开口:“先前说的,作不作数?”
“说的什么?”箐蓁一时想不起来,又瞧见南宫棣听到这话后阴沉的脸色。
立马转口,“我说过的话,自然都是作数的。”
“那走吧。”南宫棣道。
箐蓁是真的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走去哪?”
南宫棣盯着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说过带我见景町。”
“哦!”箐蓁拾起来蒙入深底的记忆,总算是想了起来,难怪南宫棣会破天荒地站在院中等她,且一副心事重重、耿耿于怀的样子。
她问:“你身体没事了?”
“不碍事,不至于走不了路。”
“现在就要去?”
“现在。”
“好吧,”箐蓁看他如此坚定,无奈道,“只是进了宫中,一切要听我的。”
……
诏狱是宫中皇帝亲自下令拘禁犯人的牢狱。
别说南宫棣初次前来,箐蓁亦也才是第二回走进这个京都人人闻之色变的地方,但她知道,诏狱相比起廷尉诏狱而言,甚少动用私刑,根本算不上什么。
箐蓁一亮郡主令牌,从宫进狱之路畅通无阻。
南宫棣跟在箐蓁身后,沉默地观察着召狱内的场景:低矮的牢房内,关押囚犯的地方很小很窄,间间以木桩隔开,每间只有一张草席和一只木桶,上有铁丝网,墙是流沙墙,犯人如果想挖墙逃跑,会被墙壁里的流沙淹没致死。
牢房里摆放着很多受刑器具,单单看着那令人发指的设施,便令人心惊胆战。
狱中不见日光,阴暗潮湿,密不透风,阴森恐怖。长期的不透风导致狱里臭味熏天,还有腐化的气味。
如今暑气未退,天气炎热,南宫棣甚至看到几个受过酷刑、全身皮开肉绽的犯人,身上生蛆……
南宫棣的思绪最终是被听到通传后刻不容缓来迎接箐蓁的狱官所打断。
“下官请郡主金安!”
按理来说,箐蓁来察看自己抓押的犯人本也无可厚非,所以狱官将箐蓁和南宫棣带到典狱房,给他们倒了两杯茶后,便直接问箐蓁想提见那位犯人。
箐蓁看了一眼浮着劣质茶叶的茶水,不甚在意地喝了一口:“景町。”
“是,请郡主稍等。”狱官忙应,说完转身离去。
景町是被铁链束缚着手脚绑过来的,身上的伤还是箐蓁那日前来留下的那些。
狱官一脚踢在他的膝盖后,让景町跪倒在箐蓁面前,然后聪明地对箐蓁笑道:“下官便不打扰郡主了,下官在外候着,郡主随传随到。”
箐蓁稍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