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没有秘密,箐蓁为求良医,连夜出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宫中。
两位获知消息的尊者反应截然不同。
一位听后一笑:“郡主倒也痴情。”
年长的另一位甚至没有什么神情,低着调子像吐葡萄籽般吐出两字:“出息。”
……
仙姚是在凌晨时分被箐蓁扶上马背的,她迷迷糊糊地环抱住箐蓁,防止自己掉下马,由于实在仓促,只来得及拿上平时贯用的小药箱。
她闭着眼补觉,嘴上还嘟嘟囔囔:“沈竹真你个要人命的,姑奶奶上辈子欠你的吧!无事不登三宝殿,平常怎么不见你孝敬,一有事来得比谁都快,觉也不让人睡好,知不知道对于花季少女来说,睡足觉有……”
“好了好了。”箐蓁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这姑娘长着一副小家碧玉、娇小玲珑的模样,偏生一个人长了十个人的嘴,还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无法无天的,“我的姑奶奶,救人要紧。”
背后的那位一听,忒不乐意地在箐蓁腰间拧了一把,“你还顶嘴了?救人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没准又是你去祸害了什么清白人家。仗都打完了,你最好收敛点,要是些个破事被皇帝老儿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箐蓁哭笑不得,不再回话,拽着苍束的缰绳,黎明的风在耳旁呼呼地刮着,吹得她的头脑越来越清醒。
她不是蠢人,不做蠢事。
如此慌张离府,劳累爱马来来回回整整两日,而非悠悠闲闲修书送到璇玑派所在的丹霞山,最大的目的是为了让紫绛殿安心,让那位知道她沈竹真就是这么不成器。
龙椅上坐着的人安心了,五万沈家军将士才能安心。
箐蓁带着仙姚回到卫将军府时,已经日上三竿,仙姚在府门前盯着金制的“卫将军府”匾额,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向里走。
她虽牙尖嘴利,却有着一颗心心念念“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片刻不停地跟着箐蓁向无由苑走去。
黄花大闺女推开陌生男子房门的动作比箐蓁还要干脆,丝毫没有什么扭捏。
打惯了仗的人是不可能懒床的,南宫棣早就醒了,靠在床边,脸色苍白如纸,憔悴得让箐蓁微微蹙眉,越发像是画上的人了。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下东西,以至于连戒备的气力都没有,看到陌生的面孔,也没有询问。
仙姚二话不说,上前把脉。
半响,沉着脸递给箐蓁一记眼刀,站起来作势就要往外走。
箐蓁不明所以,拉住她:“怎么了?”
“我不治!”仙姚吹弹可破的肌肤由于不知名的愤怒而薄红一片,看到南宫棣的脸时她就猜到是箐蓁老毛病又犯了,“好了不起一个卫将军,这么爱折腾人!反正治好了,也会又让你折腾病,还不如趁早死了!”
南宫棣半睁开眼,设身处外地看着这一幕,好像重伤的人不是他似的。
“不是我伤的他,”箐蓁耐着性子解释,“你治,我保证不伤他。”
“不是你!?他内伤如此之重,难道他自己有病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南宫棣:“……”
箐蓁余光看了一眼南宫棣,她熟知仙姚的脾气,不知她骨子里哪里来的那么多侠肝义胆,路见不平就想要拔刀相助,轻唤了一声,“姚妹。”
上前一步,附耳低语了一句。
“真的?”仙姚听罢,吃了一惊。
箐蓁点头。
南宫棣隔的太远,没有听清她说了一句什么,狐疑地看着两人。
“那还差不多,总算做了一件踏实事儿。”仙姚心满意足的再次坐下,打开药箱,又瞥一眼箐蓁,“我治病,你杵在这干嘛,出去!这么大一人尽碍眼。”
“……好。”
出乎南宫棣意料,箐蓁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听话地出门,出去后还把房门带上。
这使他对面前这个年不过十七八的女子有了极大的惊奇。
“看什么看?你以为我是故意轰走她?我们璇玑派功法乃武林之谜,向来不外传的。要我说,你个大男儿大丈夫怎么能被她折腾成这样?有没有点骨气?就算打不过,那家伙吃软不吃硬,你就不会说两句软话?……”
“……”
箐蓁站在院中,空下功夫打量无由苑。
红墙环护,种竹栽花,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
尤其突出的是前院的一潭清冽,取自活水,内植芙蓉,正是红白莲花开共塘,两般颜色一般香。
卫将军府各院的名字都是谢蘅查勘时取的,“无由苑”取自白居易的《山泉煎茶有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