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商承仁。他从来都没有让人失望过。冷静。”

金真诠起伏的胸口才算慢慢平静下来。

颜中溪示意商续继续说。

“可以看到，这个女童的嘴唇是溃烂的最严重的地方。应当是口部服毒。我在刚发现尸体的时候就用银针验过了，喉咙处银针并未发黑。但是很明显这个女童是被毒死，所以我推测致死的毒物应该是腐蚀性很强的鼠莽草药之毒。”

颜中溪敷衍的点点头。他对这个女童的死因并不感兴趣。反正要说能用这种手段杀人，而且还与死者有过冲突，有作案动机的只有一个人。他到时候就算一时抓不了国公，对外就好好宣传一下这个女童的死。朝廷自会派人来管这件事。

商续看向沐瓒，这是他第二次见此人。两年前，当时的沐真诠就像现在的沐昆一样，被当作杀人凶手。而这位沐瓒沐老爷，则在民间各种宣扬他们沐王府的家事，再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来赢取民心。

可悲，可笑。爵位已继，还要残害无辜的人，商续在心中暗暗发誓：沐瓒此次必须入狱问斩！

“很明显，这是他人蓄意谋杀。”颜中溪配合地点点头。

“但是，中毒时间与死亡时间，按照我对尸体的判断，应该是一致的。”颜中溪又想点头，回过神才发觉此话不对。

“你说她在酉时死亡，又说中毒时间与死亡时间一致，你的意思是，她在学堂中的毒？”颜中溪质问商续道。

“正是。”

“我还以为御史大人身边的仵作有多厉害，这具尸体现在都已经开始九窍流血，且口腔牙龈部分青黑处颜色过深。照你所说酉时中毒，怎么可能毒发的这么快？”

这话是侬遥南说的。颜中溪正想反驳这个仵作，倒是没想到有人替他先说了。

陈文气的打开手上的折扇扇风，这什么侬寨主有没有眼色？分不清自家人和别家人吗？

沐瓒也想开口说什么，陈文见他准备张嘴就直接拿扇子朝他脸上拍：“有你说话的份？等会下山我就亲自把你送到府衙大牢里去！”

侬遥南不服气的开口道：“送去府衙做什么？送到我麒麟堂！看老子不整死他！我麒麟堂的刑具……”

商续打断了侬遥南的危险发言，现在还不是恐吓沐瓒的时候。

“寨主你说的没错。一般的毒草就算会使人立刻暴毙，但像这种九窍流血的状态却是要等到一天一夜后才会出现。除非是慢性毒，在体中随着血液游走了很久，最后毒素积累到一定的量伤至心脉，毒发后才会出现九窍流血。”

“但是我刚到学堂的时候，恰好就是女童毒发身亡的时候。如果是慢性毒，那在她死后应该会立即出现像是，口齿肿烂，舌肉微出，指甲发青发黑的症状。但是她没有。过了一段时间，她身上才出现了明显的中毒迹象。”

侬遥南思索了一会，回答道：“你怎么证明你的话是真的？我在广南生活了三十年，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毒物。”

商续脸色沉静，这就是本案最关键的一环，他要如何证明自己口中所说之话的真假？就算相信了他的证词，那毒物又要从何处寻找？

“学堂里的孩童可以证明。有一个叫小丹的小姑娘，她是最后一个出去的，应该见到了这个女童尸体的变化。”

侬南一直被侬遥南护在身后，不想让他看见这样的惨状，但是一听到小丹的名字，侬南再也忍不住，挣脱了阿爹的大手，看向地上的女尸。

这……这不是浮碧吗？怎么会……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侬遥南没再管儿子，听完商续的话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孩童们的话可信度又有多高？他们年纪尚小，又如何能分辨出这中毒的症状？

金真诠却在此时突然开口：“遥南兄，我相信我的学生们。他们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有正直的品质，如果让我的学生们做供词，我认为其中的真实度是毋庸置疑的。”

一直没开口的颜中溪打了口哈欠，他该回去睡觉了。这案子到这算是进了死胡同了，毒物没有，嫌疑人又是云南地界最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估计还是会不了了之。他没有功夫在这浪费自己睡觉的时间当什么青天大老爷。

“行了，我大概知道情况了。你，还有你，把尸体抬回衙门，再请一位仵作验尸。”颜中溪冲着一旁的衙吏喊道。

言罢，又向沐国公和侬寨主行了一礼：“诸位，既然案子已经大概查的差不多了，那也就各自回家罢。最晚后日，我会在广南府衙正式审理此案。其中的经过与记录也会如实上报给朝廷。国公爷莫怪，这也是公事公办。”

说完就甩甩袖子领着衙吏走出了学堂。陈文在一旁挑眉，这府尹也未免太潦草了点，什么都没查出来还说查的差不多了？哪就差不多了？

满屋子的人却没有一个上前拦他，包括商续。大家其实都明白，就算真的把罪名安到沐昆头上，这位国公爷也不会有什么事，最多是名誉受损。可他的名声在云南地界已经够恶毒了，再损失一点也没关系。

何况案子根本就没有关键物证，虽说什么都没查到，但至少有了嫌疑人名单，有了作案动机，有了案件经过。这样的案牍已经算是“查的差不多了”。

沐昆听到那句“国公爷莫怪”，差点就要笑出来，莫怪？即使他真的想怪，又能怪谁？怪沐瓒？可他已经因为沐真诠一案要被麒麟堂的人处置了，怪世人？世人也不过是助传了一句两句谣言而已，而且现在又有一场关于他的流言蜚语要传开了。他能怪谁呢？

金真诠的眼光从来没有从沐瓒身上离开过。商续和陆云顿都注意到了，现在沐瓒真的要死了，但是他的罪名不止这一项。

还有七年前的书童服毒案和现在的学童服毒案，一切都要水落石出，才算是让他“死得其所”。这些冤屈与仇恨，必须解开，商续在心中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