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真诠回来的时候,广南府知府颜中溪也到了。沐瓒回去取火把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在这个御史面前认了罪,那必定是再逃不掉了。
既然必有一死,那他也一定要拉沐昆下水。于是他本来是想去叫麒麟堂的人,挑起沐府与侬人的矛盾。转念一想又去叫了知府,颜中溪这些年没少收自己的好处,只要他来,这桩命案沐昆就绝对逃不掉。
颜中溪正在家中用晚膳,沐瓒的人突然上门要把他叫到什么深山老林里去查命案,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想到沐瓒手上还有自己受贿的证据,就不情不愿的带上了几个衙吏往竹屋走去了。
商续见人齐了,就拿出自己的工具箱首先往颜中溪那边走去。陈文惊奇地看着商续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换了衣服,还不知道从哪找出了一个工具箱。摇身一变,变成了他们刚开始见面的样子。看来……又要扮仵作了。
颜中溪本来就没有多大热情,看到有人来引路,于是就跟着上前去看现场了。
商续一脸谄媚的笑:“知府大人,小人是御史身边的助手,略懂一些验尸之术,今日可协助大人一同破案。”
一旁的沐瓒在沐府已经把沐昆和御史分到了一个阵营,见这个助手还在不停地向颜中溪示好,下意识的就想阻挠。结果这个时候陈文又把话头转到了他身上。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陈文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明显来找事的沐瓒。
“鄙人单姓一个沐字,是沐琮沐国公的胞弟。”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没问你是谁的弟弟。都已经认了罪还在这装什么装?诬陷别人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变成罪人的时候就不敢报自己的姓名了?”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这边,认罪?诬陷?这是怎么回事?
沐昆觉得陈文这一闹是故意的,对方是在,帮他?于是也开口道:“刚才我的这位叔叔已经承认了两年前沐真诠一案是他诬陷。当年没有找到凶手却也把沐真诠逼出了沐家,相信诸位对这件事还是了解的。”
金真诠还在痛失学生的悲伤之中,一听这话瞬间抬起头望向陈文那边。
沐瓒知道自己这一趟必然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回去,反正早晚都是死,他怎么样也要拉这个沐昆下水:“我叫沐瓒。小姑娘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我至少长你二十虚岁,你就是这样与长辈说话的?”
陈文还想开口,侬遥南却忍不住了:“是你陷害的金夫子?”手上的青龙刀嗡嗡作响,陈文就在这侬寨主的前面,想到现在是查学堂一案,手上的折扇一合敲了两下后面人的刀鞘。
“别激动,现在是学堂出了命案,查清这件案子再找他算账也不迟。”
侬遥南神色怪异的看了陈文一眼,这人是把自己当成一个阵营的了?可刚才他俩还在打架来着……
陈文又不是傻子,现在这竹林里这么多人她当然要分清楚这里的人究竟是敌是友。沐昆身边有李小姐,是友。这个就知道打架的侬寨主是阿南的父亲,而阿南与商续关系又好,是友。至于这个侬遥南身边的人,来时这人与商续待在一块,她不认得,但是应该是友。
而这个沐瓒,绝对是敌。亲口承认了自己陷害了金真诠,现在还在这倚老卖老,尚方剑出鞘的时候他又是第一个跪下的,怎么看这人怎么不顺眼。这个后来的知府嘛,陈文看着商续还在不要脸的套近乎,但是人又是沐瓒叫来的,是敌是友,暂定。
一旁的李珏双自进了竹林全程没有说话。这什么沐真诠,金夫子,听的她满脑袋问号。还有商续怎么也在这里?陈姑娘身边的小孩又是怎么回事?
她什么都不清楚也不敢乱说话,身边的这位沐国公……李珏双在刚才抢剑的时候心就凉了一半。
陈姑娘在沐府一番话不偏不倚,还请他一起来竹林查清事情真相,适才那个侬人向陈姑娘发难,他却慢了半拍还不愿将自己的佩剑借给陈姑娘。
李珏双向来聪明,自小跟着兄长,又是在父亲教导下长大,见到的从来不是内宅那些小儿科的手段。她明白的是朝堂上文武百官之间明争暗斗的来往与道理。
所以沐昆换剑的小心思,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心寒……面前的人只有十六岁的年龄,行事作风却已经可以窥见其狠辣。
颜中溪在商续的引路下到了学堂内院。一进门就看见了死状可怖的女童尸体。
众人除了商续都皱了皱眉,这女童脸色已经变得青白,九窍之间尽是黑血,嘴唇也溃烂的不成样子,除了衣物还是完好的,已经都看不出生前的长相了。
颜中溪恶心的快要把晚膳吐出来,商续在一旁也只悄悄地给陈文和李珏双递上了姜片,只是在看到陈文脖子上细细的血痕顿了一下,然后直接走到知府跟前解说起尸体来。
“这个女童大约是酉时死亡的。时间可以这么精确是因为我算是除了学堂里的学童们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虽然我到的时候人已经没救了。但是根据当时孩子们的反应和尸体僵硬的程度来看,酉时,就是这个女童准确的死亡时间。”
沐瓒在就一旁默默的听着,侬遥南凶狠的眼神着实是把他给吓着了。不过在他没看到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在盯着他。
沐瓒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转头又什么都没有。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要把人吃了的目光这才有所收敛。
陆云顿想起自己当初被沐真诠折磨的差点就要被绑去京都登闻鼓,心里对这个沐瓒就越发愤恨。不过大多还是为沐真诠抱不平。
沐昆看着地上的女童尸体,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这与七年前那书童的死法一模一样。七年了,手段都不换,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哭的小孩了。
李珏双则是满眼的不敢置信。明明上午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这么突然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下手的人是有多狠毒,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
一屋子的人心思各异,金真诠冷冷地看着沐瓒的背影。身侧的拳头越攥越紧,陆云顿一直观察着金真诠,见他快要忍不住了连忙上去握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