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被骗走的陈文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这走了半天还没走到地方,前面的几人最初还回答她几个问题,后面就爱搭不理的了。
“阿南,这到底要领着我们去哪?他们真是你家里的人?”陈文悄悄地对阿南说道。
阿南看着前面态度已经彻底变了的假侬人,转头回答陈文道:“不是。阿文嫂,咱们这回可能要来票大的。”
“???”
陈文没听懂这个小鬼头在说什么。来票大的?那也应该通知一下商续吧。不是她怕事,就这样直接走掉商续应该会担心的吧。
这几人如果不是阿南身边的人,那就是来拐人的。所以……这个阿南是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故意让她陪他走一趟把后面的人揪出来吗?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觉得她有这个本事帮到他。
另一边的沐王府,沐昆正在与李珏双促膝长谈。
“依姑娘之见,我该如何挽回我的名誉呢?”
李珏双之所以会来沐王府,是动了当狗头军师的心思。沐昆在客栈卖的一手好惨,一会说自己年少丧父家中无人,一会说自己名声狼藉无人倾诉。成功的把我们“善良可爱”的李大小姐给骗走了。
不过晚上还是会回客栈的。李珏双只觉得多交一个国公朋友没有什么问题,就跟着回沐王府了。
也不知道李家家风严正,怎么就教养出这么个没心眼的。
“依我所见,我觉得国公可以树立一个稻草人。”
沐昆也不是真的来询问李珏双的想法,只是想与她……多亲近亲近。
但总要寻个理由,于是顺着李珏双的话问道:“哦?怎么个稻草人法?”
李珏双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笑着回答道:“这个法子呢,我家父常用。每当他被那些文臣骂的混不下去的时候,就找一个新的矛盾点,也就是我所说的稻草人,转移那些成天吃饱了没事干的给事中的注意力。”
“比如上次,我爹被那群嘴皮子欠的很的言官弹劾与阉党东厂的人交往亲密,第二天他就去玉清楼把东厂龌龊的交易给叫停了。再比如,之前有人弹劾我爹与张家走的过近,我兄长直接在翰林院与人大吵了一架,缘由是国子监张家的监生对皇上不敬。”
“反驳别人不一定要对着他攻击你的矛准备盾,而是要在他没有盾的地方,狠狠的刺上矛。”
沐昆原本以为李珏双会说一些救助民间孤儿,布膳施粥的慈善之事以挽回民心,重新树立他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没想到李珏双一个闺中贵女还有这样的智慧。
“那什么样的稻草人比较合适呢?”沐昆此时也有些认真起来。虽说他今天已经派人去骗那个侬南过来了,但是如果有更好的方法,他也愿意试一试。
“沐国公,你这个所谓的转世是侬智高,对吧?”
“是的。”
“我觉得消去人们心中的成见,只有从最根本处入手,才能彻底的改变固有的印象。我在家中向来不爱读那些四书五经,女子规诫也读的颇少。我比较喜欢看野史。”
沐昆手里的茶杯已经放凉了,也没见他喝上一口。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李珏双那里,连身边的管家问要不要换茶都没听见。
李珏双倒是说了许多话,杯中的茶已经没了大半。
“你可知侬智高在宋朝那段真实的历史?”
沐昆愣了一下,多年来自己被人当做侬智高转世,他也在下意识中觉得侬智高就是个青面獠牙挑起战事的怪物,倒是没有想过去了解在真实的历史中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李珏双见沐昆不开口,便自己回答自己道:“根据所谓的正史来说,对于宋朝,侬智高是一个边地起义的土著民族首领,破坏了边疆的和平与大宋的领土完整。对于李朝(现今越南)他也是一个背叛国家,左右恭维的小人。”
“但不知全貌不该妄以置评。”
“宋朝对其的评价只站在了自己的立场,并不客观。所以后世也根据这种刻板印象摸黑了侬智高的形象。”
“根据我读得的正史野史结合来看,侬智高此人生平十分坎坷。
“他的父亲为广源州首领,在宋朝与李朝之间的边地夹缝生存。有意归附大宋,可惜当时北境祸乱连天,宋朝没有功夫再管南边的事。所以侬全福,也就是侬智高的父亲,在一次扩大领土的战役中被李朝抓去当了俘虏。”
“后来侬智高成为了土著首领,为了救回父亲向李朝称了臣。却没想到李朝早就将他的父亲杀害。因此虽然侬智高在李朝的授意下攻入北边宋朝的领土,但还是在不停的向宋朝递内附书。希望能够被招降,得到大宋的庇护。毕竟他也不想在仇人手下称臣。”
“可惜宋朝有心无力。岭南边地不是想接就可以接的。侬智高见宋朝不给回复,于是就开始了向宋朝南部的闪击战,想引起宋廷的重视。几月时间攻下了数座城池。”
“宋朝发现事态不妙,又派了大将狄青去镇压南边侬智高的叛乱。然后侬智高的闪击战就开始意料之中的节节败退。毕竟是临时的起义军,还是打不过正规的军队。”
“再后来这样一位用兵如神的土著首领就被宋朝追杀,最后在大理去了世。”
“怎么说呢?不管是在李朝还是在宋朝,侬智高都不是一个正面的形象。但是一边是杀父之仇,一边又是迟迟不肯接受内附的大宋。他又能如何选择呢?”
“要我说,唯一能给他一个好名声的就是在这云南地界的人。毕竟是土著首领,人家也不是光为了自己打仗,也有考虑到广源地区百姓的安稳。”
“可惜后来宋朝还是把广源州让给了李朝。所以在历史上,这个侬智高是哪边都讨不到好。”
沐昆听完了李珏双的长论,觉得传闻中的青面獠牙实在是有些扭曲历史,也是对此人的侮辱。只知道他给边地带来了战乱,却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