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池水温,倒进了数以百计的玫瑰胰油,这时候再洒下一些刚摘下的海棠花瓣就可谓锦上添花了。皇后素锦裹身,坐在池水边独自嬉戏,水花一大片地溅到了她的发尾,发尾也一大片地粘贴在她光滑茜白的肌肤上。
暖池水里的雾气慢慢升腾上来,让人好不舒服。她心里默算了时间,他该来了。她脱下素锦,从脚到身体一点一点探下水面,这沸水一般的温度让她兴奋不已,正如一见到他也让她兴奋不已。
她想到这些竟然笑出声来,因为连皇上的宠爱自己都没有这般费尽心机地索取,现如今竟然为了一个江湖中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作践自己。
她细想也是可以理解的,可能觉得自己阳寿将尽,遇上个有趣的木头也想叫他开出花来,他要是真的能开出花,哪怕一丁点,就这样也觉着余生有希望。
几个赤着上身的裸男躲在屏风的后面,不敢吱声。听到皇后吩咐一声滚下去,便慌乱地跑出暖池去找衣服。
不料那些人和正在提着药箱进西暖殿的水川打个照面,水川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去设想这西暖殿刚刚里发生了什么龌龊的事。
当他被碧文引路到一处暖池,雾气缭绕在他周围,遮蔽了一切有颜色的东西,他只能分辨出近处一米。仿佛落进一个迷烟阵,他完全不知道这女人在刷什么花招,雾气让人难以呼吸,只好高度防备着。
走近才发现一女子裸着身体,在池中央安静地戏着水,缓缓回眸,眸尾灿烂生辉。那一刹那,如遍地生花一般,池中万千红瓣涌上心头。可惜水川看不清,直到她荡着水波游近他。
果然是她,水川失望透顶,不光是对这女人作呕,同样也对自己。
“原来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靠这种行径让自己风韵犹存。”他不屑地想转身离开,可回过神,想到很长一段时间,皇后都未召见他,好不容易可以近她的身,此行的任务当然是测试皇后对乌头碱到底知不知情。
“皇宫里的娘娘们又有几个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是清清白白?我这还是第一次偷吃禁果呢!皇上最近为常安公主的事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后宫的。不过听沈太医刚刚这语气想必误会了,这次叫你过来是想感谢您医术高超,治疗有佳。”她单手撑着头,弱弱地抵在冰凉的池边石。水川从瓶里倒出一颗药丸,“这是川乌定魂丸。你先服用,看看有没有副作用。”
“要我服用可以,但你必须真心地回答我一个问题。”她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依不饶,“这药丸是真心为了我的病,还是为了试探我?”
“为了试探你。”他这下是真的准备离开了,却被皇后一把拉住。
“我不相信你连一点谎话都不愿意说?就当哄哄我可以吗?”
水川突然心生怜悯起来,不明白自己身上哪一点吸引着她,让她这般放下姿态。
“你又是何必呢?”水川蹲下身子,挑起女人的下颌细细端详。
皇后向他慢慢靠近,对他贴耳笑道:“那我也说句真话,害死康妃的不是我。谁最想裕王死,谁就是幕后黑手。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害死康妃的确实不是她,如果她想抚养裕王殿下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来掩人耳目,这种“曲线救国”的把戏她方愫玉不稀罕做。
穿戴整齐之后,皇后让水川回去了,说彼此再不相见,一段时间之后会找个理由升官进爵,远离皇宫。这也是保护他的一种方式,或者说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无非害怕自己陷得太深,正如一往情深难以自拔。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句:“你应该是动了心的吧。”这句是一句问还是一句安慰?
水川答:“也许是在你没穿凤冠霞帔的时候。”
只是想给她留点什么活在世上的念想,至于是否心动,其实他自己也不甚明了,难道,是因为她名字里也有和“新玉”一样的玉字吗?偏偏她眼里几分神似新玉,而且是浮优都没能继承下去的那种神态。最后一刻的动容还是因为她生命垂危还不忘孤芳自赏,让人心生怜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