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有啁啾鸟儿扑棱羽翼,淘气地拍打窗棂。
一瞬曦光溜进层层纱幔,柔亮了眼前一方软锦。
我悠悠醒转,只觉被衾的味道无比熟悉,半晌才忆起昨夜三更,我已被宇文弘诺带回太子府。
脑中还有些嗡鸣,身体还有些许乏累,虽被劫持在外几日,却感觉似已经年。
骤然回到这让我心安神定之所,一路上经历过的所有惊惧、所有伤害、所有委屈,一古脑侵上四肢百骸,让我惊魂犹悬,疑坠梦中。
当下翻身望向一旁,却见塌侧空无人影。
心中一空,怔然不安间,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将一侧床幔掀起,一抹颀长魁伟的身影,被身后熹微的曙色镀上融融淡金光泽。
眼前之人如此俊美,时光如此静好,顷刻间我心头所有寒疮暖愈。
这一刻,我再不想做那什么坠落九天的仙子惜芊,更不想那狼王口中似与我即将订婚的什么万尘,就想做他口中的蒹蒹,做那个他捧在手心里藏在心尖上的太子妃。
凤目中深邃平静的湖水微起涟漪,只听他在耳畔道:“今日不可睡懒觉,要陪我一道进宫。”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这是我自那次坠落皇宫御花园,他第一说让我进宫。
因了那日的可怖经历,皇宫于我而言,便成了一个心惊胆战的所在。
跌成重伤的我,那日被他强行带回府中,就一直被安置在这卧房内,一方榻上。
我能感到室外他亲自布置的几重守卫,足以将这卧房守护得蚊蝇难进。
他还叮嘱府内上下,皆称太子妃重伤,需卧床静养,任何人不经他应允,不得打扰。
而我那日鼻子再度被砸,宇文弘诺更是在门外高高挂起了生人勿近的告示,就连近身伺候的人也筛了又筛,最后谨慎地精简到只有春烟与那位痛医术的姑姑。
华太医负责为我诊伤,不得不见,但每次都是在宇文弘诺亲自监视之下。
纵然我被劫持之前,身体基本已无大碍的几日,宇文弘诺仍是让我日夜藏身床榻之内,不让我伤愈之姿示人,对外还是宣称我重伤未愈,起不来床。
这次不知为何,他却破天荒提出要带我进宫。
我心生怯意,心下一阵嘀咕,难道他就不怕他那一直恨不得我马上消失的母后万氏责难于我?
心内七上八下间,他身后身后闪出一个人影,我彻底惊呆了——
那人,长着一张与我一摸一样的面孔!
屋内陷入一片尴尬静默,我看看宇文弘诺,再看看眼前与我生着一摸一样面孔的女子。
我心大惊,脸上立刻变了颜色,暗道:莫非这是真正的裴蒹蒹?这个失踪半年的真正太子妃,此时又回来了?宇文弘诺费尽千辛万苦,追踪慕容暮秋,又雨夜将我从傀儡人手中救出,就是为了将我这个假冒他太子妃之人带回府中,然后揭穿我的骗局?让我接受应有的惩罚?
思及此,我心甚恐,不知是否该将自己真实的身份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