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遇到了另一个人。
阿灼的神情悲怆而苍凉,目色遥远凄楚,如同广袤的青空下的一只孤飞的苍鹰,孤傲倔强,执拗的想要一搏苍穹,却又那么的孤独,漫无边际的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归所。或许,不是不肯停留,只是没有遇到栖息的崖壁。
苏敬书看着阿灼的神色,心中泛起隐秘的不忍,他们心里都住了一个人,连哀恸与悲戚如出一辙,这般相似,所以,就好像注定了谁也无法靠近谁。
苏敬书犹豫了一会儿,终究开口想要安慰阿灼,却见阿灼率先转过身子,眸色一亮,便如有星光闪耀,渐渐扑洒天际一般,她轻轻一笑,徐徐道:“但也不会也一直如此的,总会有人,是能够拉你一把的。其实,失去挚爱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没有遇到一个能让自己从黑暗中走出了的人,永远的沉浸在黑暗之中。苏大人不要着急,你会遇到那个人的!”
苏敬书一怔,旋即深深凝望阿灼的面容,她面如桃花,泛起一丝光亮,熠熠生辉,一时间竟刺目得让他无法直视。
那依她所言,如今她便是已经走了出来了,那么,拉她一把的那个人,是谁呢?
苏敬书怔然的张了张唇,一时间百感交集,却也肃然起敬,他对阿灼与李宸煜之事早就有所耳闻,想过她受过苦楚,必定痛心疾首,沉浸着难以走出,却没想到她会坚强如斯,早已将旧事缅怀于心底、面对现实。这样的女子,决然而坚强,甚至让他都不知从何安慰,仿佛隔了千万山水一般,让他永远也无法抵达其间。
苏敬书沉沉的望向阿灼,继而泛起了一抹苦笑,若说他也曾对她有什么想法,却也在这一刻悉数沉浸于心湖之底,眼前的这个女子干净的不染纤尘,更让他敬佩、让他不忍染指、连有什么想法都觉得是亵渎。他是陷入深渊的人,不能再拉她下水,他的心早就在这几年的浮尘之中老去,没有波澜、没有起伏,也找不到那个可以拉他一把的人。他注定,只能仰望她。
但她可以遇到更好的人,包容、保护她的人。
若无法追求,也无法靠近,便不该纠缠。
他唯一能做到,便是管住自己,不去打扰,让她的世界,一片清明,不因他而烦扰。
苏敬书望着阿灼恬淡的笑颜,忽而释怀般的一笑,唤道:“阿灼姑娘。”
阿灼顿了顿,扬起脸看向苏敬书:“苏大人,怎么了?”
苏敬书迟缓而平和的说道:“多谢你。”
阿灼笑了笑:“苏大人谢我做什么,何故这么客气?”
苏敬书淡淡的摇了头,徐徐抬头仰望那青空,轻道:“你像是一只鹰,无惧风雨、迎难而上,该是在这苍穹间自由翱翔的,千万别被束缚于囚牢。若日后有什么阻碍了你的路,苏某,愿助卿一臂之力,还这天下太平。”
阿灼闻言,深深一震,心底泛起一股温热与感动,看向苏敬书的眸子便沉了几许,生逢乱世,谁不愿与之交好友共同进退?苏敬书一身傲骨,若能得此助力,实为幸事。
阿灼沉沉看了苏敬书半晌,继而舒朗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有苏大人此言,阿灼必当视之为挚友,绝不相负。”
誓言铮铮,两人相视一笑。
六月的南方湿热而潮,风吹过湖面也能带起水汽,然而,天气再燥,却也因这一言,化作一湖清波,晓风拂面,荡起了分舒畅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