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抬眸看向萧鹤扬,忽而上前问道:“殿下可知,新任的户部尚书是何许人也?”
萧鹤扬一敛神,若有所思了片刻:“听说来自南部,曾在翰林院供职过,年纪不大,名叫顾卿安。”
闻言,阿灼脸色一白,倏尓踉跄一步:“怎会是他......”
萧鹤扬没察出阿灼话中不妥,也顺势而叹:“本宫也纳闷怎会是这么一个年轻书生,但想来也是,杨溯手提拔上来的人,能有什么好,保不齐也是口蜜腹剑之流,不然他年纪轻轻怎就做上了尚书之位。”
阿灼抿了抿唇,扬起一张苍白的小脸向方才那箭矢所到之处走去,细细查看了一番那些箭矢,果然见箭簇上绘着青白相交的饕餮纹痕,这是南疆部族特有的印记。
阿灼怅然抚额,他是为了紫筝才来的,也是为了旧怨才要杀的她。
既是公仇,也是私怨。
早些年,阿灼曾跟着李宸煜去往南疆,那时她只知道李宸煜私下奉命去找关于皇室的一件至宝,至于奉谁的命,阿灼便不得而知了。
但他们一到南疆便遇到了伏击,九死一生的逃亡下又遇到了狼群,也就是那时候,紫筝出现,救下了他们。阿灼隐约记得在紫筝身后一直跟着一位少年,那穿着打扮既不像南疆人,也不像太宣人,反倒像是邻国敕晔国之人。
那少年曾和紫筝有过激烈的争吵,也因紫筝决心跟着李宸煜回京都而决裂,愤然离去。
直到一年后,紫筝在京都落稳了脚,尔后不久李宸煜也中了状元,入翰林院述职,同年,他在翰林院中遇到了顾卿安,且成为好友,只是他并没有认出顾卿安便是当年跟在紫筝身后的少年,但是阿灼却认出了。
阿灼每次看见顾卿安与李宸煜往来,再看他的眼神,便觉得他是蓄意而来,绝非好事,屡屡提醒李宸煜,可李宸煜却说,人皆有少年冲动之时,他信任顾卿安。
可是李宸煜却忘了,顾卿安喜欢紫筝,紫筝因他而来京都,顾卿安怎么会真心与他成为好友?
果其不然,后来李宸煜屡次要被提拔的时候,都遇到些许阻碍,不是修文撰写出了问题,便是起草书被动了手脚,李宸煜向来谨慎,经他接手的东西绝不会出纰漏,除非是极信任的人。
李宸煜终于怀疑到顾卿安身上,于是便在一次奏书上故意多留了一手,备了两份,且在暗中留了线索,果然发现是顾卿安暗害于他。
但李宸煜终究是没有将事情抖露于众,而是私下找了顾卿安,两人最终决裂,李宸煜也是在这之后发现顾卿安投靠了杨溯,竟还屡次相劝,谁料反倒激怒了顾卿安,顾卿安便派人暗杀于他。
阿灼也是因此才知顾卿安在南疆有一支队伍,且他能为杨溯所用,恐怕早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阿灼那时无意中将此事透露给紫筝,却没想到紫筝因此大怒,原来这支队伍原本是属于她在南疆兄长的,她走后不久,她兄长遇害,这支队伍便也落到了顾卿安手中,但紫筝兄长之死恐怕与顾卿安也脱不了关系。
紫筝去找了顾卿安,也因此决裂,且威胁他若再敢伤害李宸煜,她便立刻死在他眼前,顾卿安只得作罢,但却因此恨透了李宸煜与阿灼两人。
再后来,紫筝跟了杨溯,顾卿安便消失在京都了,没想到,再一次出现竟然是成为了新任的户部尚书。
而今天,以箭矢暗杀阿灼的人,便是来自南疆、那个被顾卿安带领的队伍。
顾卿安是杨溯的手下,那么,之前李府之事,是不是也和他有着说不清的关系呢?
阿灼细思极恐,仿佛无形中落入了一个早就设计好的圈套之中。
阿煜死后,紫筝便与她联手要扳倒杨溯,可是这似乎偏偏扰乱了顾卿安的计划,他不会动紫筝,未防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唯有杀了她。况且,阿煜横死,顾卿安还没有报那夺爱之恨,这昔日仇怨,自然要怪到阿灼头上了,毕竟当年也是阿灼无意中说起京都的繁华,才让紫筝向往而去的。
阿灼想起紫筝那动人的容颜,不觉替她悲悯起来,顾卿安为了他的权利不惜与杨溯那样的人联手,哪怕杨溯夺取的是他心爱的女人!可他偏偏不放过她,不放过他昔日情敌的义妹。不知被这样的人喜欢,紫筝究竟该喜还是该悲呢?
萧鹤扬终于察觉出阿灼的不对劲来,忙问:“你怎样,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然而他只当阿灼是被吓住了,所以并不疑有它。
阿灼犹豫片刻,便顺势告别了萧鹤扬与贺枫等人,连前来问候她的苏敬书都无暇敷衍,便匆匆回了房间。
驿馆外的把守也严了起来,灯火通明,侍卫巡逻,显然比之前安全了不少,但阿灼坐在床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整个人闷闷的呆坐着。
她想扳倒新任的户部尚书,却没想到会是顾卿安,且不说她不知道紫筝对顾卿安是怎样的感情,便是毫无感情可言,也定是不一样的,否则,紫筝怎会在明知顾卿安抢了她兄长的队伍,甚至是有可能暗害了她兄长之后还放任不理呢?
也许是想管管不了吧。阿灼闷闷的想。
可若这户部尚书只是个文弱书生到也好办,但顾卿安不是,他手里的队伍且不说有多少人,便是能让杨溯倚重如此,可见也非常人,更何况,阿灼初见顾卿安时,便觉得他的服侍像是敕晔国之人,这其中,恐怕牵扯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