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洒下,透过车窗的缝隙将萧君彦温和的笑容衬得分外明朗。
之前阿灼不曾细细打量过他,此时侧目静看,才发现萧君彦其实很好看,棱角分明的面庞有着武将特有的冷毅线条,高挺的眉峰衬出肃然的英气,一双狭长的凤眼有着极其魅人的弧度,将他本就骨分明的眼窝衬得更加深邃,黑瞳如墨,偶尓泛出光亮来,便有如春光映照水面,十分诱人,这或许是她一直不敢直视他的原因吧,仿佛看多了,便会沉陷进去。
或许是因为之前看阿煜温和的面容看得太久,以至于她本能的不喜萧君彦这种带着一股孤高贵气的长相,明明很好看,却好像被故意无视。又或许,是他周身散发出的浑然天成的霸气与冷傲让她觉得太过疏离,总也不想靠近。
毕竟,谁愿意靠近一个冰山冷男呢?
她曾有阿煜,那样暖如朝阳的男子,根本无需他顾。
可是如今,她一无所有,最爱她的男子不在了,连同李府也消失了,她唯一认识的人便是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子、这个刚刚成为她的盟友不久的男子。
除了靠近取暖,别无他法。
似乎得到这个认知后,阿灼也重新审视起萧君彦来,此时的他已经闭目小憩起来,明晃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竟变得安静而祥和,仿佛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谪仙。
是不是他如果爱笑一点,也会更好接触呢?
阿灼默默想着,便又兀自摇了摇头,若是他爱笑了,只怕便不是萧君彦了,也会失了萧君彦那特有的味道了。
不知是阿灼想的太过深入,还是目光太过犀利,萧君彦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看够了没有?本王脸上有秽物么?”
阿灼大窘,撇开头去,不再看他。
萧君彦幽幽抬眸,眼睑在敛起的刹那,瞳孔中映出女子俏丽的容颜,让他一时微怔,恍惚以为是梦境。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在他梦里辗转三年的女子,会有朝一日,与他坐在同一辆车上,虽不是谈笑风声,却也能相对而坐,哪怕外间仍有未知官场风雨,可此时于他们却是偏安一隅的静好,没有勾斗、没有恩怨,哪怕做不到毫无隐瞒,却也赤诚相待。
似乎,无形之中,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沟壑也越来越少了。
萧君彦静静的看了一会阿灼,才回过神来,淡淡道:“今日陛下传召,说沧州军中有异动,似乎有人在同他们交涉,谋划着什么。”
“什么!”闻言阿灼脸色骤白。
沧州叛乱?怎么可能,那里是萧君彦的部下,是三年前他东山再起的地方!
如今边境动乱未清,又逢南方漳州一带因修缮不理而犯了水患,景帝肯定会派重臣去将两件事解决,一个是兵可以解决的事情,一个是钱可以解决的事情。
放眼太宣,两党制衡之下,能解决这两件大事的重臣,不是萧君彦一党的人便是杨溯的人,但任何一党去,这兵权和钱都可以掌握在手。
萧君彦并不是贪财的人,但若这钱落在杨溯的手里,漳州的水患怕是治不好了,苦的还是百姓。但若是景帝派杨溯去边境平乱,他掌了更多的兵权,无异于放虎归山,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原本萧君彦想着这两件是景帝总会分给他一件的,谁料,沧州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
沧州的兵大多都是他的部下,理当由他去解决,解决好了是理所当然,若解决不好,便恐有同谋谋反之嫌了。
可他若去了沧州,那景帝势必只能派杨溯和他一党的人去平乱和赈灾,那岂不是兵权和钱都要交到杨溯的手里了。
想起杨溯消失的一段时间,便知道是他捣的鬼。
原来他消失这数日,是先行了这一步在沧州放了把火,就是为了支开萧君彦,再趁机架空他的兵权。
当真是好算计!
阿灼忽而明白为什么萧君彦一身才学谋略,也会被杨溯到处掣肘了。
因为他便是再精明,也不会如杨溯一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不会拿百姓的命和生机做赌注!
萧君彦的狠在于谋略,而杨溯的狠在于阴险诡诈,若太宣落入这样的人手中,根本无法想象。
阿灼沉吟片刻道:“你一手建立的部下不会就这么叛乱的,这定是杨溯的诡计!我也不会让你就这么被支走的,要去,也得等我们稳住兵权,治了那漳州的水,再一起去。”
萧君彦挑眉:“你有办法?”
阿灼狡黠一笑:“杨溯他抢走了一个户部,那我们就降他一个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