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阿灼病好后,不声不响的在晋王府当活计做事已有半月,这半月,除了偶尔干活时会在府中同萧君彦照面,其余时刻几乎无甚交集。
阿灼安静了很多,话越来越少,却不代表她可以偏安一隅的生活,相反,她将巨大的哀恸埋在心底,以波澜不惊的姿态面对一切,暗中韬光养晦,伺机而动。
因着她身份特殊,府中的个别人虽对她有些许置喙却也不敢将她如何,她便这样刻意低调的生活在晋王府的一个小小角落里。
望着苍茫的青空,她会偶尔想起阿煜的面容,温和而沉静,好看的如同天上的流云,可望而不可及,继而淡淡的敛起眸光,将一切发狂的思念与哀伤都沉寂在心湖之中。
那些肆意如火般的日子终究不在,那些骄纵随性的心性终究掩于岁月。
她没有了阿煜,便也没有了骄傲的依托,一切,只能靠着自己争取。
终有一日,她也学会了敛起锋芒的生活。
周浔端着药寻了过来,老远便看见阿灼在角落里发呆,笑呵呵道:“阿灼姑娘,喝药了!”
这半个月,在晋王府,阿灼以自己不争不抢的好性子也得了很多人的关怀,亦有不少人亲和的唤她一声“阿灼姑娘”,而非当初略有疏离的“李姑娘”。
譬如周浔,见着她时总是眉开眼笑,阿灼心情便也好了起来,谢着将药接过一饮而尽,才道:“周管家,我这病也好了,为何还要喝药?”
周浔笑道:“马大夫说,你捡回一条命不容易,其实伤了些根骨,得慢慢调养,王爷这才命我天天盯着你喝的。”
说着,周浔又悄悄往前凑了凑,同阿灼耳语道:“都是顶名贵的药材,王爷出手大气,对姑娘也是一等一的好!”
阿灼笑笑,却不甚在意,眼中映出冷淡的光芒——萧君彦自然是要好好养着她的,待她养肥了,才好被他用着对付杨溯。
自这个认知形成,不论萧君彦对阿灼如何特殊照顾,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对他来说,还有用处。虽然她始终不明白,萧君彦打算怎么用她去对付杨溯,但她不必多问,因为总有知晓的一天。
正思忖着,忽而感受到头上压下了大片阴影挡去了不少阳光,一回头,便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萧君彦正好以整暇的凝视着她,似乎,已经注目已久。
“参见王爷。”阿灼俯身,低低行礼。
萧君彦免了她的礼,眼中是舒缓而柔和的清光,似乎很满意她如今的恭顺,却也藏着那么一丝黯然,因为这样的她,太过疏离,近在迟迟却又远在天边。
“你随我来。”萧君彦说罢,便带着阿灼走至潭边,望着一汪潭水静默不语。
流光耀目,间或有清风徐来,将萧君彦身上特制苏合香气拂来,沁人心脾,这是阿灼在府内第一次这样与他相对而立,以往不过都是行礼而过,或许他在路过她时也曾驻足注目过,只是她不曾在意过罢了。
沉了许久,萧君彦才开口道:“这半个月,我见你性子收敛了不少,可是外院的活计太糙重了?”
“没有,昔日是阿灼不懂事冲撞了王爷,阿灼当给王爷赔不是的。”说着,她竟真的要俯身下去。
萧君彦一把拉住她的手,微微皱眉:“不必了。”
他实在不喜她在他面前这样有理有据、被条条框框束缚着的样子。
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覆在手腕间,阿灼不动手声色的抽回,然而这一个动作却让萧君彦略有失神,默默注视着触摸过她手腕的指尖须臾,又不动声色的负手而立。
“本王知晓你文采不错,亦通诗书礼乐,本王房中刚好缺个侍墨的人,你愿来?”萧君彦说着,袖中的指尖微微攒动,竟是比阿灼还要紧张,甚至是期待。
他知阿灼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也磨洗的差不多了,只不过需要个台阶下,萧君彦便想好理由亲自过来请她,给她这个台阶。
阿灼淡淡垂眸,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悲喜,轻道:“多谢王爷好意,不过,王爷房内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十个我都赔不起的,我并非精细的人,若是弄坏了,只怕王爷要心疼了。”
闻言,萧君彦已是哭笑不得,阿灼这个记仇的小女子,竟将那日他故意说给周浔的话一字不落的怼了回来!
萧君彦不动声色道:“本王还没有吝啬到跟你计较的程度,若是不小心砸了什么,本王赦你无罪,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