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还想将他这样的恶人从她喜欢的清明盛世里除去。
漫天的霞光肆意挥扬,映在萧君彦的眼中渐渐化为绮丽的温柔。
确定了阿灼无恙,萧君彦便也安心的回了书房处理公务,一直忙到半夜,连晚膳都是在书房用的,再抬眼时,已是月上中天。
管家周浔在萧君彦休憩的空当敲门走了进来,笑着回禀道:“王爷,奴才派人看了,李姑娘晚上用了膳,喝了点清粥,虽然不多,但看着精气神好了很多,只是看着胃口不太好。”
“胃口不好......”萧君彦停下笔来,略有沉吟,似乎想到了什么,“明日派人去寻个南方的厨子,如果没有就高价去南方买一个回来,李府将她养的仔细,大多吃食都是南方的厨子做的,养人。”
周浔忙道:“王爷真是细致,连这些都记得,要是阿灼姑娘知道了,定会感动的。”
萧君彦停了一瞬:“不必告诉她。”
他心里清楚,阿灼这个人通透的很,很多事情都不必刻意说,她要有心,自己会发现,若是无心,就在再刻意,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周浔和蔼的笑道:“哦,对了,王爷,方才李姑娘托我传句话给王爷。”
萧君彦问:“她说什么?”
“她说,王爷今日的话她记下了,让王爷也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她会拭目以待。”
“没有了,就这些?”萧君彦试探着问,“或者说,她自己还说了什么没有?”
周浔想了想,摸着脑袋道:“是自语了一句话,大概是——有虎落平阳日,便有东山再起时。还有什么来着,哎,我这脑子也记不住那文绉绉的词......”
“有虎落平阳日,便有东山再起时......”萧君彦垂眸呢喃,旋即眼中泛出一道光亮来,隐见欣喜,“好,本王等着她东山再起之时。”
周浔问道:“那王爷可有要回复的话?”
萧君彦想了想道:“海岳尚可倾,口诺终不移。”
{出自李白《唐诗纪事·卷十八》,意为:大海可以干枯,山岳可以倒塌,许下的诺言始终不可以改变。}
周浔一听这又是诗句,可是难坏了,顿时面露难色:“王爷,您还是给奴才写下来吧。”
萧君彦摇了摇头:“改日也给你请个夫子吧。”
周浔苦笑:“那王爷还不如把我打发到外院扫地去呢!”
当萧君彦亲写的手书送到阿灼房前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阿灼看着萧君彦一手大气恢弘的好字不由讶然,狐疑的看向一旁的周浔:“王爷平时回复也这般认真么?”
周浔讪讪一笑:“本来王爷是让我说给姑娘听的,可是我哪里记得住,王爷就写下来让我送来了。”
“有劳周管家了。”阿灼点了点头,便折身将那一纸好书法仔细的卷了起来,又寻了一个空盒子放置好,这才出来,看向周浔,“不知王爷将我安排在何处干活?”
周浔见阿灼恢复了不少精神,人也客客气气的了,不免欣喜,可一想到给她安排的地方,又觉得有点对她不住,毕竟一个干干净净的姑娘让她去做杂役的活,当真是于心不忍,可又想起萧君彦的吩咐,又不得不谨慎起来,遂干笑一声,道:“在外院,帮着搬货打理。”
见阿灼并未有疑,就要起身过去,周浔顿觉良心不安,又补充道:“姑娘先忍耐着,我尽量挑些轻的活儿给你干,这不刚入府,内院还没腾开人手,待得了空位,便调你过去。”
阿灼原本向前走着,听此一言便停了下来,轻道:“周管家不必觉得不安,既然是王爷安排的,我不会有怨言,若我没猜错,王爷并不是让你善待我吧?你违背他的意思,给我安排了轻的活儿,他怪罪下来,周管家岂不是连累了自己?您这好意我领了,只不过,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周浔笑得更难看了,多通透的孩子啊,既聪明又不娇气,也不让他为难,更让他觉得不忍心了,但这么一来,他便打心眼里喜欢阿灼这姑娘了,也不怪她前几日的无礼了,毕竟她只对萧君彦无礼。
尔后的一天,阿灼当真不吵不闹的干活,跟着一堆大老爷们搬着府里的米粮、酒罐子、花盆、木桶、家长里短的用品,或推车或扛东西,多苦多累都没见她抱怨一声,连一众的汉子们都纷纷侧目,投来惊艳的目光,也没了起初的不屑一顾。
如是几天,阿灼都不卑不亢的干着粗活,有时候忙到夜间,还在收整车具、料理马厩,或者扛着各路工具收归原位。
只是她并没有发现,在她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里,不时的有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注目着她,目光深遂而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