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姑娘，既然你还没有考虑清楚，不如再去好好考虑一下吧？有些事情温姑娘不道清楚，萧某恕难放人呐。”

温落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等自己慢慢把茶喝完了后，才点了点头。

她只是看见紧张的门童和皱眉的萧浊竹，便猜到了楚氏的人恐怕现在就已经到了。不过，这段时间，都没有看见萧忘川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助自己一臂之力。

不知为何，却很愿意相信他。

温落这样想着便摇了摇头，萧氏的人，哪里会有什么正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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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琸先下了马车，都站在门前等了会楚琛与萧昭雪，萧昭雪已怀胎八有余，行动很不便，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她心里的喜悦。

“大小姐，您回来了！”

说话的是萧昭雪出嫁前的贴身婢女之一——阿暖，当年嫁到楚氏，按规矩只能带一位陪嫁丫鬟，阿暖年纪已经不小了，自然没有被安排上，但阿暖的心却是一直放在萧昭雪的身上，每年都积极地早早候在门前。

“见过楚家主，楚三公子。”

“免礼，夫人思家心切，所以便提前了些抵达，无妨吧？”楚琛说得只是客套话，在做表面这方面，楚琸就略逊一筹。

“楚家主，琛公子，这边请，家主已恭候着了。”适才跑进去传讯的门童还没喘过气，气喘吁吁地说道。

楚琸倒不介意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只是带着楚琛和萧昭雪进了钺萧府门。

萧昭雪是萧翎正房楚蚕花的女儿，嫡出长女，所以萧浊竹对她也没有多少好感，相比较下，她与萧忘川的情谊倒深些，毕竟是同出姊弟。

“长姐很久没回来了，近日可还好？”萧浊竹客气道。

“安好，看钺萧府又热闹了些，不过我阿弟在哪？”

萧昭雪对萧浊竹也没什么好感，平素里萧浊竹欺压忘川的事情她或多或少听过一二，不过女眷不能多问，所以也没办法替自己的弟弟张平。

“萧忘川此时可能还未起，他游手好闲惯了，长姐又不是不知。”

萧浊竹的语气里还带了一丝讥讽，无奈萧昭雪不能发作，只好忍住了脾气。

“是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议事了，我四处去走走。”萧昭雪隐忍着起了身，楚琛虽有意陪她，可是确实放心不下楚琸一个人处理事情，只好作罢。

萧昭雪刚走出房门，就远远看见一个墨绿色的身影正在一处灌木旁愣神，手还没闲着，一直拍打着灌木。萧昭雪欣然笑着走过去，她只是看一眼背影足以让她认出那是自己的弟弟。

“阿衍！”

还没走近，萧昭雪便忍不住呼唤了。

果然，萧忘川一听见自己姐姐的声音，便欣喜回头，又看到她挺着大肚行走不便，就大步流星过去搀扶住了萧昭雪。

“阿姐你怎么自己走出来了？外面凉飕飕的，我还说一会去墨梅居找你呢！”萧忘川扶着萧昭雪往墨梅居的方向走。

“墨梅居吗？我已经很久没回来了，那里恐怕已经荒废了吧？”

萧昭雪轻声笑道。

萧忘川一副邀功请赏的模样，道：“怎么会，我一得空就亲自去那里打扫，屋中的一切都没有动过，姐姐上次是什么模样，如今就是什么模样。”

萧昭雪听罢，疼爱地摸了摸萧忘川的脑袋：“阿衍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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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钺萧府绝大数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迎接楚氏那两位主子的事上，温落自然而然就自由了很多，就像她现在可以在钺萧府上四处乱走，只要不出大门和去正堂晃悠，就没有人约束她。

如今钺萧府里最让温落放不下的就是昨日去过的那处叫“墨梅居”的厢房，她一路走着，发现距离墨梅居不远处是“墨染居”，而昨日从孟玥和萧忘川的对话中可以知道，墨染居是萧忘川的卧房。

那墨梅居是何人居住呢？

温落很好奇，如果是什么萧氏的禁地，又怎么会无人看守，能让她温落此时此刻安静地站在墨梅居里。

红妆、纸墨……

这不用想也知道曾是一位女子的卧房，温落心里一惊：难道是……刚一这样想温落就很快又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余安羊一生根本就没有踏出过永嘉，更别说去这么远的商洛了，温落估计也是自己想多了，这间屋子恐怕是萧忘川藏娇的金屋吧。

温落边摇头边回身，却正好与到来的萧忘川撞了个照面。帷帽的黑纱轻扬，险些露出容貌，温落立刻低下头，黑纱也随之垂落。

萧忘川一脸惊讶，因为他不知道温落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萧昭雪也很惊讶，到不是惊讶温落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惊讶自己弟弟认识这个自己素未谋面的女子。

“阿衍你认识？”

“啊，姐姐，这是温落温姑娘。”萧忘川后知后觉介绍道。

“温姑娘安好，我是阿衍的姐姐，萧昭雪。”

“楚三夫人安好。”

温落听了萧昭雪的名号才意识到是楚琛的夫人，便填了礼数。

“好了，姐姐你先坐下休息吧，你不能受累。”

萧忘川赶忙搀着萧昭雪去了一旁的座椅处坐下，然后跑到温落跟前，毫不忌讳地拉起温落的手臂就把她带到了房外。

“松手。”温落想要甩开萧忘川的手，埋怨道。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萧忘川哪里管这么多，依旧拉着温落的手臂质问，“不过那么一会时间，你就把钺萧府的路摸透了吗？你到底想干什么？莫非真是我小瞧了你？”

“……”

温落抬眸有些失望地看着萧忘川，然后用力挣出自己的手臂，才缓缓启唇，“我只是闲来无事，四处走走罢了。”

萧忘川叹了口气：“罢了，我姐姐舟车劳顿需要休息，你就不要在这里逗留了，这里是姐姐的卧房，没有你想找的东西，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落没有说话，她听了这些话甚至没有再正眼看萧忘川，只是又默默地跟他擦肩，离开了墨梅居。

温落走后，萧忘川复进屋内，萧昭雪没有安分地坐着，而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见萧忘川回来了，对与那位女子，萧昭雪并没有多问，而是说：“我看那书案上的灰尘都积厚了，阿衍你还说你时常来打扫。”

萧忘川心不在焉，萧昭雪又重复了一遍才带回了萧忘川的心思。

“萧浊竹一直不准人来这里，虽然没有遣人把守，那次又正好被李耀忠那条走狗撞个正着，就被萧浊竹禁足了几日。”

萧忘川回答得木讷，被禁足的事情已经习惯了，萧昭雪也看出了弟弟的心绪，听到被禁足，更是心疼不已，她走上前，牵住萧忘川的手：“阿衍你受委屈了，萧浊竹野心勃勃，当年更是骗了父亲，可是我不懂，你不跟他争，你也不张扬，他为什么还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

“我一直隐忍，只是不想让父亲一生的心血因我和他而毁于一旦，父亲如今游山玩水，我却被无形地囚禁在这个笼子里，作为他野心的棋子……姐姐，我怕我终有一天，忍无可忍。”

“阿衍，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萧昭雪握紧了萧忘川的手，“哪怕最后会跟萧氏拼个鱼死网破，姐姐也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毕竟舟车，萧昭雪已经撑不住乏，小憩了。

萧忘川在姐姐入睡后，也退出了屋子，掩上了门，站在门外愣神。突然，鼻尖感触到一丝冰凉，萧忘川回神，抬头只见雪花正漫天而落。

是初雪啊。

“落尽琼花天不惜，封他梅蕊玉无香。”

“倩谁细橪成汤饼，换却人间烟火肠。”

萧忘川看见温落正从雪中走来，她今天还是穿的那一身蓝衣，腰间永嘉洛氏的玉佩却不见了踪影，天地悠悠，帷纱轻摇，踏雪而来，衣袂翩翩。

“你还没走。”

“我想问一些事情。”

“你别问了，我阿姐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问你。”

温落此刻已经走到了萧忘川的眼前，尽管比眼前的人矮了几寸，但是气场却丝毫不逊：“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不知道。”萧忘川直视着温落，“我也没有兴趣知道。”

温落心中惶恐，这样的神情，这两日来她从未从萧忘川的脸上看见，或许，萧氏的秘密，恐怕现在就在自己眼前，但温落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与自己的目的，并无关系。

“好。”温落松了口，“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喂，昨日你究竟说了什么，让萧浊竹不放你，如果只是拒绝了他的盛情，他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个份上。”

萧忘川叫住了刚转过身的温落。

“与你无关。”

温落没再停步，踏着雪来，又踏雪离开。

萧忘川凝望着温落的背影，情不自禁又想起了五年前的那日，余安羊头也没回转身离开的背影。果然是一起生活的人吗，气质竟如此相似。

他不知道温落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温落做的一切都与余安羊有关，可他害怕知道，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可能因为这种事而功亏一篑。

萧忘川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愧疚，他不知道这个愧疚是对余安羊还是对温落，不管如何，这个愧疚，他没办法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