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推着车，不紧不慢地跟在顾莳的身后，看着她新奇地这儿碰碰，那摸摸，眼里溢出笑意。

“哇，购物的天堂，”顾莳感叹了一声，商品种类繁多，尤其是数量更多，各色的啤酒山看着就让人有想买的欲望。她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手，警惕自己要注意形象，遂放了一打果汁进购物车。

威尔看着她的目光忍痛地在商品间游移，温和地开口：“晚上想吃什么？”

他伸手示意了一下生鲜区。

顾莳点头，决定先暂时从零食区离开，并暗暗决定离开前自己再来一次。

生鲜区陈列着多个水箱，一眼望过去帝王蟹、八宝蟹、蛤蜊……应有尽有。顾莳趴在水箱边，看着螃蟹缓缓挪动着大钳子，吐着泡泡。

“想吃吗？”威尔问她，伸手去够捕捞的小网。

顾莳想了想，遗憾地移开了视线：“我不会做。”

威尔已经捞起了一只帝王蟹，交给了一旁的工作人员：“我来做就好，等会回来拿。”

顾莳点头，有点想念蟹腿的滋味。

两人推着购物车，到了冰冻区，冰山上放着今天刚刚宰杀上市的各类肉品，都用保鲜膜包装好贴着价格标签。

威尔问她：“吃鱼吗？”他指着冰山一条肥肥的、眼珠泛白、张着大口的石斑鱼。

顾莳摇了摇头：“不吃鱼。”

想了想又补充道：“几乎什么鱼都不吃。”

威尔没说什么，往前走去：“鸡肉呢？”

“不吃，不吃。”她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明显很是嫌弃。

威尔指向一旁的鸭肉：“这个？”收获了同款摇头一枚。

“猪肉？”

“最讨厌猪肉。”顾莳躲了开，嫌弃地抽了抽鼻子，”肉质最为粗糙。”

威尔露出了一个微笑，抬手轻轻掐了掐顾莳的右脸颊，还真是挑食。

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小羊羔肉？”

顾莳想了想，很想点点头，但片刻后僵着脖子，一动不动。

威尔立即明白她内心的纠结，换了个品类：“牛肉？”

“恩——”顾莳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如果不选牛肉，也没有什么可以选的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有点绝望。

威尔仔细看了看牛肉的品类，挑了澳洲进口的和牛。细细回想一下。每次和顾莳一起吃饭，她总是不怎么点肉类。

他回头看向顾莳，问：“你是素食主义？”

顾莳皱了皱眉，立即摇头，斩钉截铁道：“怎么会呢？我吃肉的，只是不吃鸡肉、鸭肉、鱼肉、猪肉。偶尔吃点海鲜、牛肉和鹅肉。”

还真是精细的小家伙。

“挑食可不好，”威尔挑眉道，但是语气里倒没有强求的意思。

“摄入的蛋白质、维生素、微量元素等合格就行了嘛。”顾莳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行为一点问题也没有，她点了点头。

威尔的笑容里流露出无奈和纵容，他推着车，往蔬菜区走去。

顾莳正要跟上去，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她停下来，发现那是一根牛尾巴。

威尔走了几步，发现顾莳没有跟上来，转头看见她正与一根牛尾大眼对小眼。片刻后，她抬头向他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我想喝番茄牛尾汤。”

“好。”威尔点头，难得有喜欢的。

在蔬菜区挑了很多煮汤的材料，比如各种蘑菇、莲藕、白菜、西红柿、山药，以及各种煮汤的调料葱姜蒜和香菜等等，再挑了一罐熬汤用的西红柿酱，两人终于推着慢慢的购物车抵达了结账区。

排队的人不多，之前拿走螃蟹的小哥已经用一只塑料小水箱装好了螃蟹，只等着所有东西挑好以后结账。

顾莳在结账区四处张望，突然伸出食指戳了戳威尔的腰际。威尔感到腰间一阵酥痒，抓住了乱动的手指。

“我记得你做过一个实验，关于顾客在商店的购物行为？”顾莳饶有兴致地说。

威尔回想了一下，回头注视着她的眼睛：“你看过我的论文？”

顾莳愣了愣，还是点了下头：“恩，好奇的时候上网搜了一下。”

威尔垂下眼睑，凝眉注视着地面。原来她知道我是谁…...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种松了口气，却又满怀复杂。

顾莳注意到他的情绪有点不对劲，放软了语气，蹭了蹭他：“我觉得你的研究很有意思呀？”

他轻轻回了一声“恩。”

队伍已经排到了他们，他将购物车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等待收银员扫描条码。

半晌，他轻声开口道：“有一年，我做过很多关于顾客行为的研究。”

“拿着跟踪单，在商场的某个角落静静等待一天，观察客户走过货架，停下来，看了些什么，然后拿了什么放进购物车，还是什么也不拿就离开......”

“这算是研究室的进项之一，为雇佣我的商场老板提供一些咨询方面的服务，大多是根据调查结果给出条幅怎样设计、货架怎么摆放、如何塑造一个合适的购物环境等等诸如此类的建议。”

顾莳认真听着他的话。收银员已经扫描完了所有的条码，她将信用卡递过去，完成了支付，同时从手提包里抽出了一个尼龙环保袋。

威尔看着她将东西一件件收进袋子，一面翘首等待后续。

他挑了一件还算记得清晰的小事道：“有一次，一家商场的老板雇佣我，让我提升出口通道处陈列商品的销售额。”

“然后呢，”顾莳将袋子拎起来，掂了掂，不是很重，就拒绝了威尔接手。

两人向停车的地方走去，威尔接着道：“出口的地方总是习惯摆一些糖果和一些......用具。”

听到这里，顾莳get了那个停顿的点，扑哧笑出声来。

威尔的耳尖有一点点红，但因为夜色的遮盖并不能被发现。

“我大概调研了一周，发现结账通道的销售额较低，主要是因为排队两侧的栏杆实在太过狭窄，”他笑起来，脸上有一种自信的愉悦，“因为顾客互相推搡，因而失去了四处张望看看其他货架的心情。”

顾莳摸了摸鼻子，感觉那个四处张望的人就是自己，于是轻哼了一声。

威尔的笑声似乎更加愉悦。片刻后，他收敛起神情，淡淡道：“你看，其实有时候，影响购物体验的总是一些很小的事情。”

在夜色中，作出这番总结的威尔显得那么高大，仿佛已经看穿了人类上万年历史所留下的的智慧结晶。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眼底落满了点点星光。

他一定是一个人类可预测者，顾莳心想，也做出了同款望天的姿势。

威尔回过神来，发现顾莳正苦大仇深地仰着脖子，遂薅了一把她的头发：“小小年纪，做什么深沉的表情。”

“我在思考人类的未来。”顾莳严肃地说。

“比如说你，比如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