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凌一门心思全在琵琶上,不多时,几人往楼上走去,冬锦和凤召留在七层听曲儿。
赵炎其实早想去顶层看看,无奈自己是金箔色明帖,不让进。
他此时能够上去,面上虽一派勉强,心里却是欢呼雀跃。
行至顶层,赵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你别告诉,这个就是你那个非紫色明帖不让进的宝贝顶层。”
整层楼铺着棕红浅毯,上面放着一张檀木香桌,纹理细致,香薰淡雅,一壶万年清,香飘数里,再无一物。
琴童将琵琶和栖梧置于桌上,着几人拆下四周松木墙,置于平地。
八楼的高度,风呼啸而过,周围豁然旷达,肆意洒脱。
程凌颇为欣赏道:“珍奇满物集于室,不如孑然一身居其外,闻其风香,共鸟语,感万物入眼之快意,览千景之像,却不拘于一阁之间……很好。”
柳承言斟了酒:“世子爷妙赞,琵琶和栖梧皆在此处,两位各取所需吧。”
赵炎很是看不上,鄙夷道:“合着你就是让我们上来陪你吹风的?在下面不能给吗?你有毛病是不是?”
柳承言浅浅一笑,很是温柔:“我听说赵侍郎府中的少管事近来很忙,不大晓得侍郎平日去处,不如我做做好事,省了他们少跑几趟,侍郎以为如何?”
赵炎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瞬间蔫了。
程凌道:“你竟然邀我们来此处,有何事不妨直说,你肯割爱,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柳承言也不拐弯道:“如今陛下有意分权,右相府失了文选元吏司,左相府没了军事俸饷处,不相上下,但陛下又抛出连西四城的调令做饵,若左右相府想要这个调令,那我和赵侍郎势必要舍去工部、礼部之职,我想要世子你的一个承诺。”
程凌脸色微变,没想到他如此精于算计。
裴文熙忽然明白,为什么皇帝既削减两相职权,又要抛出连西四城的调令。
诏令言明:连西四城调令者必须官至三品及以上,且一旦参与调令之争,便无暇兼顾手中事务,所以凡参与者,皆要先辞去职务,若最终不能得到调令,原有官职也会连降数级。
皇帝何止是在试探他们的野心,更是要他们自断双臂。
虽然左右相府向来不对付,可此时柳承言很清楚,皇帝想建立相互制衡,权利分散的局面。
左右相府无论哪一方衰败,那么随即而来的,便是皇帝对另一方的打压,与其一同势弱,不如就此维持原样。
赵炎挑眉道:“一旦礼部、工部职位出缺,何人能身兼两职又不被我们蚕食?那必得是深受皇恩信赖,后台够硬啊。现下放眼整个朝野,除你成骏王府世子外,我不做他想。”
太子素来同程凌交好,皇帝若将两部之职尽数交他之手,无疑也是在为太子以后铺路。
程凌道:“两位侍郎,这是要陷我于难?”
柳承言神色暗淡,一手轻按在琵琶上,没有丝毫商量的语气:“我只要一个承诺。”
赵炎少有严肃道:“如今朝堂局势不明朗,陛下想要削权,你我两家也算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想一家独大,只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你我两家虽不能一荣俱荣,但绝对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