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间他有幸品过云松寒雾,其汤色透亮、浓厚醇和、清香深远值得回味,确是上等好茶,可每年产量极少。
那小仆沏的茶,香气四溢久久不散正是云松寒雾,阳城谁人不知靖公主独爱此茶,每年茶叶一出,也都尽数送入宫中,仅供她一人饮用。
再者赵炎家中官拜左相,又有谁的父亲敢随便断他双腿,两件事联系起来,其实并不难猜。
裴文熙托着脑袋笑道:“原来她是靖公主,莲青观察得可真够仔细,我寻思着是不是该赏她点什么,你觉得赏什么好?”
冬锦咬牙死瞪着面前人:“我不是同你玩笑,你有没有想过,若真同她扯上关系,一旦你女子的身份泄露,要如何全身而退?你又要她如何自处?”
裴文熙转动扳指的手一顿,又接着转。
凤召见两人谈得热闹,倒了茶水分置三处:“喝完这杯茶再吵,润润喉。”
战火原本对着裴文熙,适时被凤召分了些去,冬锦转而说她:“你这热闹倒是看得尽职尽责,你不帮着劝劝他?他现在行事越发不计后果,为达目的更是不择手段。拿到‘连西四城’竞争资格的法子明明有很多,为什么要选择这种?”
凤召端起茶盏,轻轻吹走面上水雾,悠然开口:“方法是有很多,但这个最快,不过就是利用,力气能省则省,你能给她一个不用的理由吗?”
冬锦本不该指着凤召能帮上忙,可也没想过她会临阵倒戈:“不过就是以三品军衔为竞争资格吗?她收复南疆后不就可以向陛下请封了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惋惜:“月儿,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凤召放下茶盏:“她…等不了这么久。”
随即露出警告的意味:“不要再这样叫她,别忘了,从她接下身份的那天起,世上就再也没有济月这个人,她只能是裴文熙!”
裴文熙一手扯下脖间松散的丝巾,露出光滑的脖颈。
此时的她早已敛尽眼里笑意,收起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拿了外杉往偏殿走去:“我想做什么不用你来置喙,你要是觉得委屈,大可以滚回禁越。”
冬锦真觉得委屈,明明是心疼她,反过来却挨了顿骂。
裴文熙没走多远,屋内就传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凤召无奈摇头,又恢复方才往日没心没肺的模样,拍着肩膀调侃她:“叫你多嘴,听见没,让你快滚回去。”
冬锦狠狠瞪她一眼:“你们一个两个没心没肺,还望着我跟你们一样不成。”
凤召长长叹了口气:“你以为她好受吗?她…不过是没得选。”
冬锦擦拭着眼泪反驳道:“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可以帮她呀,她为什么总是将我们拒之门外。”
凤召望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般道:“是啊,她总是将我们拒之门外。”
院内掠过阵阵清风,枫叶磨出细微声响,墙外打更声音渐起,朗月高空撒下淡淡月光,不知今夜又有多少无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