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公借四马联军翦除孙殿英部,国内这些军阀势力算是勉强的安分了一些,日本人的野心昭然若揭,武装抗日迫在眉睫。在军阀各自为了利益相互抵触,包藏私心时候,□□发动了一系列武装起义,反抗统治,创造了“工农武装割据”的局面,开展土地革命,同年面对国军的围剿,他们进行了战略转移,成了抗日的一支强有力的势力。
在此时反对与之合作,简直就是国家之殇,要成为千古罪人,让子孙不齿唾骂,张启山自然是站在了那些反对势力的对立面,也非常积极的与□□接触。他的政治态度自然使得他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只是安插陆建勋这样的人在他身边这么简单,想要杀他的不光是日本人,还有党内的同胞,各方势力都在暗自使劲儿。他心里清楚有一份合作宣言很快就会递交到南京政府,在此期间一定要保证长沙局势稳定,稳住日本人,稳住这些反对势力。捍卫主权是一个需要全中国人一起去努力,精诚合作的事情,只有这样才能让日本人认清,中国并不好欺负。正在忧心考虑如何保证那份文件怎样才能传递到南京时,张日山走进来,向他轻轻点点头,看来是陈皮的事情查得差不多了。
“佛爷,陈皮被陆建勋关在城郊的一所监狱里面,那里常年关的都是死刑犯,位置非常偏僻,所以现在才找到。”张日山站定皱着眉说到,其实多少都是觉得自己办事不利,耽误事儿。“陆建勋人现在在哪?”张启山放下笔,盯着张日山,陈皮若是有什么事,他不好和二月红交代。“陆建勋上街例行巡查去了。”张日山赶忙回答道。“带上一班兄弟,跟我去监狱。”张启山站起身把桌面上的一份文件小心意义的装在一个特质信封内,转身在一扇墙壁上面左右轻轻敲了几下,那墙壁上便弹出来一个白色凸起的转锁,张启山手速很快看不清如何操作,那扇墙壁便突出一个盒子的大小,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份草拟的文件放进去,再严丝合缝的管好,那面墙就好像从未有过什么变化,接着外套穿好吩咐着,张日山便即可点头,转身出去安排。
女子长沙师范学校附近,学生们放学,人流很大,吴凤萱和同学一起走到了街口。“凤萱,我忘了拿手抄报告了,你先走吧。”女同学拍了拍吴凤萱的肩膀,两个人相互道了再见,便各自离开。最近长走的大路在修路挖了很大一坑,实在有些不方便,吴凤萱便走了一条小路,穿梭在窄巷子了,恰好就是那么点背正好撞见巡查的陆建勋。往日里陆建勋都是开车在主城转悠一圈便结束了,今天也是因为主路塌陷修路,所以只能步行,这真可谓是冤家路窄。吴凤萱早就忘记陆建勋这个人,可陆建勋却从未忘记过这个曾让他吃过一亏女孩子的脸。“等等!”就在吴凤萱和他错身过去的瞬间,陆建勋开了口,吴凤萱倒没回答继续往前走了。“怎么回事,我们长官说话你耳朵聋了!”卫兵见陆建勋使眼色,马上会意了小跑两步抓住了吴凤萱的胳膊。
“你们想干嘛?我不认识你们。”吴凤萱被这突如其来的手拽的一下子撞到了旁边的墙壁上。“你这学生,倒是贵人多忘事啊。”陆建勋习惯性的用皮手套扇了两下吴凤萱的脸。“……你是!你啊,就是那个撞了人还不讲法律的当官的!”吴凤萱白皙的脸颊上瞬时间出现了两道红印子。“看来你还是有点记性的嘛!”陆建勋向前走了两步,用手指捏住了吴凤萱的下巴。“你,想干嘛!你这个小人,自己做错了事,还想报复!”吴凤萱出生时,吴家解家已经联姻,家道殷实,自小没吃过什么亏,在她眼里今天陆建勋这么做已经是最大的侮辱。“小人,你这学生口气还挺大!”陆建勋平生最憎恶就是有人骂他小人,因为真小人最怕别人戳穿,怒极生恶,抬手就想扇吴凤萱,却忽然被从房梁上跃下来的一个蒙着脸的蓝衣少年给一掌推开了。
不知道他扔了个什么东西,忽然窄巷子里一股黑色的浓烟充斥着鼻腔,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吴凤萱被那人拽着便上了房顶。跑了没几步她就喘着粗气,插着腰摆手说道:“你……谢谢你,但是我真的跑不动了。”那少年便拍了拍自己的后背,示意她上来,吴凤萱想拒绝,却被他一下子拉过来一个躬身,便把她背在了身后。“你……你怎么,做事这么蛮横。”吴凤萱看无法拒绝只能搂紧那少年的脖子,风在耳边掠过,一间屋一间屋的房顶向着身后消失,大概是觉得走了很远了,少年便背着她跃到了地面。“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见少年放下她就要走,吴凤萱有点着急一把拽住他,少年有些迟疑,但还是甩开了,就在他迟疑的一瞬,脸上那块墨蓝色的遮脸布被吴凤萱一把拽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吴凤萱见他脸上带着些惊吓,心里略有些得意。“你是个学生,你师父没教过你礼貌吗?”索朗皱着眉从吴凤萱手里把自己的遮脸布抢回来塞进怀里。“师父?我们可不叫师父,我们叫老师,英文Teacher。你这人说话真可笑。”吴凤萱看着贡布感觉他说话就像是个老古董一样,煞是好笑。“老师?踢茶?我一直叫师父……那你老师没教过你,别人救你不能恩将仇报吗?”索朗皱着眉反复思索老师这个名词,这里的人可真奇怪,师父称作老师也就罢了,还要让人家踢茶。“哈哈哈哈,你是哪里来的,怎么什么都不懂?”吴凤萱被索朗的藏族口音英文给搞得哭笑不得。“我不是谁,我就是见不得别人欺负一个小女孩,今天救你也是顺手,不用放在心上,忘了最好。”索朗说完轻轻对着吴凤萱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却又被她给拦住了。
“那怎么行,你既然不愿意说自己的名字,那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做吴凤萱,在女子长沙师范学校上学,家……我寄住在表哥家,我表哥叫解九,解家你只要在长沙城随便问问都知道怎么走。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来找我。”吴凤萱说完便放开了索朗的胳膊,索朗扭头看了看她,笑了一下,便一下子翻上了房顶消失不见了。吴凤萱四下张望着,这里再走一条街就能回家,怕再出什么叉子,便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长沙市第一监狱……牢头相互交流经验,指着陈皮带着的暗间儿里,聊天。“这小子,嘴巴太严实了。”,“是啊,怎么打都不招!”,“没事儿,到了咱们这儿,不愁他不招。”炭盆里的火正旺,映着陈皮满脸满身的伤痕更加骇人,他垂着头气息微弱,但却一直坚持着。牢头们吃过饭,其中一个站起来,走向陈皮拨拉了两下他的头,用一种极其轻蔑的口吻说着:“你小子到底招不招。”陈皮闭着眼睛不吭声,那人便急了抄起鞭子又打了几鞭子,鞭子上满是陈皮暗红色的血液,旁边一个人一把拦住他。“别打了,再打我看他就要蹬腿了,在说陆长官说了,要留活口。”那人看陈皮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有点担心。
此时暗门被推开,张日山跟着张启山走进去。来人见是张启山,赶忙上前问好,张启山见陈皮被挂在梁子上,已经打得气息奄奄,不由得火上心头,脸上变得很不好。“把他,放下来。”张启山压沉了声音,伤成这样送回去,二月红一定是非常不高兴的,当初答应他只是问话不会伤人,而今却把人糟蹋成这样,也是他一时疏忽,忘记防备陆建勋。“人……怎么成这样的?”张启山的声音冷的好像坚冰一样,似乎能刺穿人心。“佛爷放心,他不会死的,但凡进了咱们这里都是犯了大案子的。不先脱层皮,他们是不会交底的。”牢头并没有从张启山的语气里听出什么,如是回答道。“那他都交代了什么?”张启山额头起了青筋,但还是压着火问着。
“这小子嘴比较硬,怎么打也没问出来什么,也不认罪。可能他也知道通敌叛国……”牢头挠了挠头,有些吞吞吐吐,他倒是怕不认罪,张启山发火,但张启山听到陆建勋给陈皮按的罪名就有点火大,自己交张日山把人抓进来是说与日本人来往要问话,话还没问完,罪倒是让他们给先定了。“什么通敌叛国!今天我就要把这个带走,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张启山,你们拦不住,其他的不用我再教了吧。”张启山怒喝着,吓得牢头们都有点哆嗦,但听着他要带人走,又不觉得有点担心。
“启山兄!不知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这小小的监狱真是蓬荜生辉啊。听说前一段时间你身体不适,闭门谢客在家安心休养,不知道身体恢复的如何,可有所好转啊。”陆建勋缓步走近来,声音有点嘶哑,眼睛也有些红,但话还是那样阴阳怪气。“人食五谷杂粮,身体难免有些不适,建勋兄,我建议你平常也多休息,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太专注于公事。”张启山对陆建勋多有隐忍,自然是为了方便行事,不想撕破脸皮使得日后不便。“此话差矣,我调任长沙也有些时日,虽说不像启山兄这样受长沙百姓拥戴,但长沙城的安危,也是我路某人的职责。前段时间听说启山兄缉拿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犯,我这也是求好心切。便先审问了一番,启山兄,你不会怪我吧。”陆建勋说话自然是滴水不漏,凡是都推到这个通敌叛国的字眼上。
“那你审出什么了吗?”张启山极力克制自己,说话间都有些咬牙切齿。“这个,倒还没问出来什么……”陆建勋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倒有些心虚。“还没审出什么就把人打成这个样子,我不知道侍从室机要处除了教会建勋兄电讯技术,还教会你屈打成招的手段了。”张启山直盯着陆建勋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话可以狡辩。“启山兄,通敌叛国可是大罪,我这可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这手下人确实办事没轻重。”陆建勋推脱责任可是一等一的技术,转身就怒骂着牢头,让他们出去领罚。“这个人我之前调查过,在码头是有点势力,我只是怀疑他和日本人有关系,只是抓起来警告一下。却没想到建勋兄,如此重视,还给安了个通敌叛国。”张启山心里想,不过是我不在就想尽办法想从陈皮嘴里撬出来些什么,这样的做法实在太拙劣。
“就这么简单?”陆建勋忽然觉得自己的重点似乎放错了位置,不由得有些犹疑。“我张启山向来说一不二,这个人有没有通敌叛国,我会调查清楚告诉你,今天我就把他带走先去治疗了。”张启山看着昏迷的陈皮,语气不容置疑。“不敢,那就有劳启山兄了。”陆建勋被这股气势压得低了头,今天仇没报成反倒吃了一亏,得不偿失。说罢张启山叫张日山和卫兵把陈皮架着就出了暗间儿的门,离开了监狱。“长官,你就看着让他们带走这个人?”心腹凑上来询问。“慌什么,反正这个人也是用来试探他的。带走也好,倒来了个不打自招,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先生甚少这么长时间不来消息。不过这个张启山如此在意陈皮有点出乎我的意料。”陆建勋摆了摆手,他现在不想把心思全都放在张启山一个人的身上。
陈皮被送进了城防部的医院,张启山交代要找一个信得过的医生照顾他,情况随时向他汇报,站在一旁的张日山点点头,交代了开车的卫兵去办这件事。从陆建勋手里救回陈皮已是日暮西山,他们二人上了车,张日山忽然想起就梁湾的凤凰纹身还没来得及告诉张启山,便开了口:“佛爷,梁湾她……身上……”他有些吞吞吐吐,不知道说了对梁湾,对他们张家意味着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都清楚,都跟你讲过,我叫你照顾她,就像是她丈夫一样,照顾!不是让你随时怀疑她,是让你注意她的身体,然后向我报告,她的事你毋庸置疑。哎……梁湾对你不冷不热,也没来接二爷夫人,是不是你又惹她生气?”张启山坐在后排,听到张日山汇报梁湾的事情就好像把梁湾当做一个嫌疑犯一样调查,头都有些大了。“啊?……丈,丈夫?哦……也不是,我发现纹身的事情没告诉过她。佛爷您别生气,我记住了,多照顾梁医生。”张日山见张启山发火,突然就有些结巴,尤其是哪句要像丈夫一样去照顾梁湾,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酥油茶煮在茶壶里,咕嘟咕嘟的冒泡泡,香气四溢,张日山放下手里的书,掀开盖子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个笑容。倒出来一碗,吹着热气抿了一口,整个人都很暖和,放下茶碗,坐在床边轻轻用手来回抚摸床头下方的刀痕,心里计算着日子,梁湾你走了快半年了,我真的很想你。
但是有时候觉得,无论你去了哪里,那都应该是你该去的地方,经历该经历的事情,遇见该遇见的那个我,若是你不来,我又会是现在这个性子吗?我虽然在这孤独里,却能见到不一样的你和不一样的我,我们都没有因为分开而失去自我,反而更加明确了自己的目标,这孤独更像是一场试炼,一场真心的试炼。生在这雪山深处的人求冬日可爱,而我此后的八十年所求的只有一个你,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