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鹭离森
(13)
张启山、齐铁嘴与二月红夫妇走的很顺利,并没有人事先察觉到,日本人忙于矿山开采和深入,陆建勋忙于与霍家暗地里过招。张日山在抓陈皮的那一日与他拼了一把并未分出输赢,张启山离开之前命令张日山务必要调查清楚隐藏在陈皮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目的是为何。所以他一刻也没有停留就直接令人开车去了城防部,自己一个人就先下了车,梁湾赶忙摇下车窗喊住他:“你干嘛去……不是说好送我去二爷家吗?”
张日山翻回身,趴在摇下车窗上对梁湾说道:“你先回去……我忙完就回去找你,之后再陪你去二爷府上照顾三个少爷,来得及。你自己不许乱跑……”张日山竟然像教育一个奶娃娃一样嘱咐梁湾,梁湾当然不乐意。“干嘛费那功夫,你们城防部我还没见过,你要做什么我等你就是了。来回跑多耽误事儿……”梁湾翻了他一眼,轻轻用两根手指抵着他的脑门推到了一边儿,自顾自的开了车门下了车。“梁医生,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听话……”见梁湾执意往里驻防部大门里走,张日山疾走两步追上她。
因为一会是车,一会是训练的士兵,张日山只能用手时时护着她,士兵们看着平日里严肃的跟个老头子一样的张副官竟然对一个陀肚婆呵护有加,都是啧啧称奇,他们走过处总能听到窃窃私语,“张副官,看不出来啊,什么时候媳妇都有了,这娃都快落地了。”,“结婚也不请个酒水……真是小气”,“大概是小媳妇长得美,所以神神秘秘的……”,“看样子很快就得当爹了……”,“张副官,年纪不大,该做的事却没少做唉……”张日山本来是没在意的,当兵的人平日里兵营见不到个女人,好容易来一个,聚在一起自然是议论纷纷,他余光瞥向梁湾,梁湾的脸色倒没怎么变,他自己却先红了脸。
“怎么了?我走的慢,你有事就先去忙,让卫兵慢慢送我去就行,别耽误你事儿。”梁湾当然是也听到了,但她并不在乎,她心里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藏在陈皮背后做如此恶毒的事情,自然顾不了这些八卦,不然以她往日的脾气早都指着这些人鼻子骂了。“没……没什么,你真的那么想见陈皮,为什么?”张日山是觉得牢房带她去多晦气,怕对她身体不太好。“……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这个陈皮有心暗害夫人呢?还是别的……不过陈皮长的倒是个周正的小伙,对他师娘也向来孝顺,应该不会那么坏吧!”梁湾说完扭过头看张日山,却见他面色不善。
“长的周正就不会害人了,妇人之言。我看你就是看他长的,长的……算了。”听着梁湾夸陈皮长相周正,张日山心里不由得堵得慌。“我说了那么多,敢情你就听了一句,管他长的什么人模狗样要是真害了人,一定要好好教训!”梁湾恨恨的说起来,还用手做了一个咔嚓的表情,瞬时把张日山给逗乐了。“梁医生说的是……说的是。”张日山笑着晃了晃脑袋,然后又看看梁湾点点头。
进了城防部的牢房,一股子臭气熏的梁湾有些恶心,抬手掩着鼻子,蚊子哼哼的说着:“你们是不是也得对犯人来点人道关怀……”话还没说完,张日山又掏出那块手帕直接捂住她半个脸,不容拒绝的说道:“不好看也先用着……犯人犯了罪哪里来的人道关怀,梁医生也太妇人之仁了。”梁湾接过手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你年纪小还不服气,你知道就这样的卫生环境最容易滋生细菌,最后搞不好闹瘟疫,你们这城防部责任得多大。”
张日山心里觉得梁湾说的也对但又不想承认,只扭过头对值班的看守悄声说道:“以后注意牢房卫生,勤叫人打扫,知道么。”看守自然是诚惶诚恐的点头,带着他们继续走,好在陈皮关在第一层阳光充足,也不用提出来那么麻烦。张日山叫人搬了张凳子放在陈皮牢房的正对面,安排梁湾坐下来,叮嘱着这里的规矩,只有执法者才有权询问,不相干的人员不得干扰,梁湾无奈的点点头坐在凳子上。
守卫帮张日山把牢门的锁头打开,他开了门便走进去,接着抬手挥了挥他那两根奇长的手指示意守卫把门锁上,梁湾就坐在不远的位置,气氛并不紧张反而像是看话剧一样。“知道为什么抓你来吗?”张日山说话气力十足,有种浑然天成的不怒自威。“这场沙城……张启山不是想抓谁就抓谁么……”陈皮一直都觉着自己师父的功力深不可测本就不该屈居于张启山之下,所以早也就看他们这些揣着枪的人不顺眼。“你和日本人什么关系……”张日山继续问,陈皮不屑一顾的清哼了一声,不做声。
“你最好给我如实回答!”陈皮听罢歪着脑袋斜眼瞪着张日山:“你算什么东西!叫张启山亲自来审问我。”陈皮心想不就是把我师父给张启山的资料抄了一份给日本人,有什么大不的。张日山像是听到了一句笑话,笑出了声:“好……听说你武功不错,究竟怎么样,我们来比试比试。”然后解开领口的扣子,然后将帽子掀下来扔到桌子上。梁湾看着就乐了,自己真是应该买包瓜子,再买点糕点,看这架势俩人还得来个几十回合吗?见张日山连枪都摘下来撂到桌子上了,梁湾嘴里不由得发出啧啧声,真是小屁孩,这事儿搁着张会长,能怎么解决方便就怎么解决,还用得着公开比武,想着九门两个如此厉害的角色竟然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对她来说也真是难得一见。
陈皮话没多说抬手就将铁弹子飞了过去,张日山只别过脸,都没后退就轻松的躲过了。梁湾不由得欣慰,张副官,张会长,从小到老打架是没在怕的,这看打架比在家对着张副官那大书柜有意思多了。只见张日山旋身跃起在空中转了个身,反手一掌披向陈皮的脖颈。二月红的徒弟自然也不是盖的应声出拳强强而对,张日山抬手抵挡,两个人不分上下,陈皮退后一步踏了一下椅子以退为进,双手握拳朝张日山面门挥去,张日山仰头躲过他的拳头,顺势翻了个跟头飞起一腿,险些踢到陈皮的下巴。接着他顺势腾起,趁着陈皮不备一下子挟住他的手腕推了肩膀,陈皮整个人差点被他治住,矮身反手推开张日山。两个人一同转身齐齐锁住对方的喉咙,谁也不肯放过谁,梁湾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停的敲敲打打,终是忍不住插了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陈皮!你师娘对你来说也无所谓吗?”张日山怒目圆睁盯着陈皮喝道,听他这么说陈皮恨恨得推了他一把先放了手。“你们……什么意思?”陈皮盯着张日山,他脸上出现的表情是真心实意的担心丫头。“日本人给你的药,根本就不是药!”张日山眯着眼盯着陈皮,但陈皮此时抱着肩膀一副根本不信的样子。“他说的没错……那种东西只是镇静剂,一旦打多了不仅上瘾还会危及性命,如果不是那天我发现,夫人……怕是更危险了。”梁湾从长板凳上起身走近了一些,看是走过来的竟然是梁湾,陈皮怔了一下将手放下来,也靠近了一些。
“你若真的上了日本人的贼船,可就下不来了!这事情关乎你师娘的性命……你还要隐瞒吗?”张日山盯着陈皮,陈皮渐渐地下头。“我能怎么办……师娘的病这么多年,师父请了那么多医生,中国的,外国的。却都没治好,就这个药,竟然管用了,如果能延缓痛苦也算值了。”陈皮垂眼,有些丧气的坐了下来,似乎痛苦贯穿了全身无助的看着张日山和梁湾。
梁湾听了这句话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下去说,只能转过身,她握着拳头的手一直在不住的发抖,这个谎言究竟要多久才能结束……如果自己不那么好奇,从来没多嘴问过解雨臣,九门的风流人物二月红的故事,也许如今她和所有人一样还会抱着些许不切实际的梦。“你师娘并不是无药可救……”张日山看陈皮对自己的师娘却有真心实意,便把二月红夫妇、张启山、齐铁嘴北上取药的事情一并告诉他了。“你师父知道你是出于一片孝心,所以求佛爷手下留情,可你毕竟做了错事,只能让你在这待一段时间。等他们回来,自然放你回去。”见陈皮已经松懈张日山便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但我能告诉你在哪,你自己去找吧。”陈皮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并没有告诉张日山给要药的人究竟是谁,大概还是气不过张日山将他拘起来,还搬出来二月红压他。
梁湾走在路上一句话也不肯说,张日山也就一起跟着闷着,似乎除了沉默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上了车照旧张日山在前,梁湾在后,他透过后视镜看梁湾的脸瞥向外面,什么表情也没做却透着淡淡的凄凉。他们二人才离开没多久,陆建勋的密探就将牢房的事情告诉他,一个张启山点名抓来的犯人,身份竟然还是二月红的徒弟,陆建勋心想张启山竟然拿了自己人,而且这陈皮的罪名可不小,还是勾结日本人的叛国罪,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从这个叫做陈皮的人嘴里,撬出点九门的秘密了。不下半日便叫人将陈皮提审,秘密关押起来。
到了二月红的宅子,没过多久三个孩子整时整点的就到了屋子,梁湾也不用费什么心,三个少爷的吃穿用度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其实让三个孩子回乡下老家也是早就定好的,长沙局势紧张,孩子们留在城里总怕被居心叵测的人盯上。检查过三个孩子的课业之后,便让他们自由活动了,再性子沉,也依旧是孩子,三个孩子被二月红教育的都太过收敛心性,父母不在便尽可能玩耍。“梁姨,梁姨……我,我父母他们没说多久回来吗?”大少爷看着梁湾发呆,不禁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过不了多久,大少爷,别担心了。”见梁湾始终没回过神,陪着二少爷和小少爷来回玩耍的张日山回答道。说话的功夫,管家已经叫着孩子们去午休了。“张副官,我看夫人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不如你送夫人回去吧。少爷们,都挺乖,下晚天一黑就坐二爷安排的车回祖宅了。”管家见梁湾脸色不好,怕是给累坏了。张日山听完点点头,问需不需要留几个人手,管家摆摆手,来人都是老家吃地下饭的得力伙计,个个身手了得,送孩子离开自是做的越隐秘越好。张日山想想也是,就带着梁湾回佛爷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