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赶巧,他是被我那句王八蛋骂怕了吧,每次都赶在我睡觉的点来,不就是不想见我嘛。不过这样其实也很好,省的两看生厌,互相讨厌。”梁湾摆摆手少年张日山那急躁又不分青红皂白不给人解释的模样在她心里真是一再的巩固了形象,送酸梅汤没准也是佛爷让他送来的。
“你自己的夫君,不论过去还是未来,不管什么样子还不是一个人,怎么能分开看。不过张副官年纪还小,不会疼人也是自然,你自己追夫这么难,不担待都对不起自己,不是。”丫头嗔怪着拿梁湾打趣,梁湾被她说着佯装生气不理她,丫头忙想要说几句好听的哄哄她,门口却传来了张日山和桃花对话的声音。
“呦,张副官,你还真是风雨无阻每天都来。”桃花看着提着东西的张日山,忙上前接下来。“佛爷让我每日来,看看这位张家的夫人有什么需要。这是定做好的鞋子,这是她原来的鞋子,东西你收好,我就先走了。”交代清楚自己送来的东西屋,张日山赶忙就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门里传来丫头的声音,转身的张日山脸上出现了完蛋被抓住的表情。
“张副官!”梁湾想拦却已然拦不住丫头冲着门外招呼了一声。“是,夫人。”张日山硬着头皮转身答到,有些犹豫的走到门口立住,门咯吱一声打开了。“桃花,东西还给张副官吧,佛爷都说了让张副官来梁湾这里来问问所需所求,今日正好梁小姐醒着,你就别转述了。张副官,梁小姐在里面坐着,有什么进去说吧,我们就不打扰了。”丫头眼含笑意的盯着张日山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梁湾,招呼桃花离开了。
“你……你今天倒是稀奇,这个点竟然没睡觉。”张日山抱着东西迈进了门槛将怀里东西放在地上,有一样梁湾是认识的,就是自己的登山靴,另外一样用白色的纸包着。“我睡不睡觉还要你管,这是什么……”梁湾说着白了张日山一眼,品了一口酸梅汤,突然觉得就不如刚才那么好喝了。“是,是一双鞋子。上次我看你的脚肿的厉害,二爷夫人送你的鞋子有点塞不进去,就问桃花把你的鞋子要来定做了一双布鞋,穿上舒服点。”张日山其实也纳闷,自己向来都不怎么会注意这些,那天就是恰好看见梁湾肿得跟猪蹄子一样光亮的脚腕,觉得自己掐了她过意不去,总要表示些什么。掀开包裹的白色纸张,一双淡紫色的厚底锦缎绣花鞋摆在梁湾脚边。“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上次走可不是这么说的。”梁湾盯着那鞋看了看,确实花样好看,还和丫头送自己的这套丁香色的改良套装很配,想来确实用心了,但有不自觉的缩了缩拖拉着鞋子的脚,有些不安的问道。
“怀疑归怀疑,你救了佛爷两次,这个恩我肯定不能不报。鞋子就当报恩了……”张日山先是看看梁湾接着又看看梁弯脚边的鞋子,示意她先试试。“一双鞋子就打发我,你这个恩报的好容易啊……”梁湾推后了一步便往里面走,却被张日山一把攥住手腕拉了回来,摁在凳子上,不由分说非的让梁湾换上,梁湾肚子大根本弯不下腰,被他这种强硬的态度搞得十分无奈。
“张日山……不,张副官,你怎么从小就这么霸道!”梁湾气的感觉自己七窍都快生烟了,果然还是不见面的好。“穿不了,你吭气啊,我……我勉为其难帮你。”说着就蹲下身帮梁湾把勉强套上的鞋给脱下来扔到一边,然后将自己带来的鞋推到梁湾脚边,心想着要不是佛爷让我把你当自家夫人一样伺候,我才不会这么低三下四帮你换鞋。“其实……你不用天天来我这里,佛爷那边我去说,这样总归是别扭。”梁湾将脚踩进鞋子里,舒服多了,因为自己的脚细长,所以丫头给的鞋本来就小,每日走路踢踢踏踏,又累又麻烦,这双正正好好舒服多了。
“什么叫做我从小就这么霸道……搞得好像你和我很熟络。再说,你从哪里知道我名字的。”张日山直起身习惯性用手掸了掸衣服上的褶子,歪着头望着梁湾,这一幕太熟悉,熟悉的就好像自己的那个张日山就站在面前。梁湾怔了一下,摇摇头,站起身推着张日山往门外走:“总之,谢谢你送的鞋子。我……我挺好的,张副官就……就和佛爷说,不用老来看我……”
张日山不敢用力怕自己撞到梁湾的肚子,一边扶着她,一边小心的后退:“那怎么行……佛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容你拒绝,过几日,你好的差不多,还得接到佛爷府上。你要搞清楚,是你自己说是张家的媳妇,现在反倒像我们佛爷倒贴!”梁湾哪管张日山嘴里叽里咕噜说的什么,一股脑儿只管把他往外推,没等张日山说完门已经合上锁死了,张日山觉得自己好心还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别扭,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梁湾恼了,不禁在心里告诫自己,女人啊还是离远一些,着实难搞。
自张启山受伤二月红这心里就有些七上八下,他总觉得自己虽然不能直接舍了夫人去帮忙,但明知道些细节却不说太不顾江湖道义,兄弟情义了,张启山自然是不会被这一次的受伤就给挡住了,那矿山他自然缓好了还是是要下的,该如何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传递给他,又不让他知道是自己所为呢?忽然就灵光一现,拿起笔用他人字体歪歪扭扭的把家里下过矿洞找过舅姥爷的大人们留下的资料抄写了一番。写完拿起来端详,心想张启山那么清明的人自然不可能猜不到这东西是他二月红写的,哪怕字体如此不相同,但是这样的行为自然向张启山传达出自己愿意提供信息却不愿以身犯险的态度,这样张启山不用再开口,他二月红也不用再拒绝,大家谁也都不会太难看,太难做。将资料装进信封里,抬头便招呼了自己的徒弟陈皮,仔细交代东西一定要交到佛爷手里,但又不能让佛爷知道是他师父。
陈皮恭敬的点点头带着信件就出门了,他并没有直接去张启山府上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堂口,他心里觉得师父如此交代里面必然是非常重要的内容,又想到前几日想要接触师父被拒绝的日本人,他们手里有能治师娘病的药。若是自己把这个东西交给日本人,拿到治疗师娘病的药那就太好了,想着就将信件内容抄写了一份,不过有心将内容改动了一番。“我这么做师父要是知道估计是饶不了我,但为了师娘,怎么也要试一试……怎么才能既不让日本人太得手,又能得到药。”陈皮拿着两份资料,决定先让身边忠心得力的小伙计把东西送到八爷那,自己隔一段时间再去找日本人,怎么也应该耽误不了师父和张启山谋的事,从楼上投过窗户看着小伙计抱着东西穿过巷子,陈皮心里虚了一口气,阴鸷的脸上有了笑意,师娘有救了。
“张启山这几日都在自己府上,他那副官倒是来来回回的出入二月红的家,一定是和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有关。掌柜的,你怎么看?”一间客栈内,一张松木方桌旁有三个人,其中坐着的是那个之前一同躲在土坡后面穿着黑袍子的掌柜,说话的是那个黑衣年轻人,旁边蹲着一个剥橘子的蓝袍少年。“师父,你怎么想的,要不要我把那个女子撸来……”蓝袍少年将剥好的橘子分成两份一份给坐着的掌柜,另一份又再分成两份,将其中一份递给了黑衣年轻人。
“索朗……这……你也太向着你师父了,我日后要是收徒弟也收你这样的,不过,那女人看起来可不是一般人。”黑衣年轻人抬手盯着那可怜的几瓣橘子,又看了看叫索朗的蓝袍少年,少年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的师父。“嗯……日本人那边什么情况,二月红拿到了戒指有什么反应?你们猜齐铁嘴是否能看出来那青铜镜的来历?”掌柜的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日本人是一直动作不断,他们背后有个叫考克斯·亨德利考,中文名裘德考的美国人,表面是个传教士,美利坚商会会长,背后却是个双面间谍。齐铁嘴应该是猜到了那个局是有人故意为之,不然以他的性格不会跟着张启山下矿。二月红倒没什么动作,他的小徒弟似乎是按耐不住了,我们要插手吗?”黑衣年轻人做到长凳子上,将橘子瓣儿抛起了丢进嘴里,转头看着面色凝重的掌柜。
“师父,你觉得这个裘德考会是汪家人吗?名字太耳生了,我没听老人提起过……”索朗夸坐在他师父旁边,他这次能和师父出来都是为了汪家人的事儿,康巴落怎么也没想到汪家人现如今能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我觉得裘德考倒不像汪家人,他们美利坚来的洋鬼子都拿鼻子看亚洲人,汪家人吃不下他,但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矿山,伏击张启山一行人。一定是那个日本人…… ”掌柜的用手指习惯性的敲了敲桌子,然后拿出怀里的酒壶,喝了两口递给了黑衣年轻人。“鸠山美志……这个裘德考一定是一路货色……”黑衣年轻人淡淡的对掌柜的说了一句,仰头猛地喝了一口酒。
雪山脚下,已是冰冻时节,冷的彻骨,冷的寒心。“你真的打算不走么……你怎么就这么固执!老顽固!”吴邪火大的站起身来回地在端坐在碳炉边烤火的张日山身边转悠;从十月份梁湾随着贡布离开,青铜门再没有动静,死一样沉寂,就好像它从来没有被开启过。张日山从那时候就好像扎根在这喜马拉雅腹地,表面平静的好像一汪死水一般,问他什么他都只是淡淡的笑笑,现在隆冬将至,再过不久大雪就要封山了,再不走就只能来年天气暖了。
眼下张日山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只是伸手烤火,顺便喝几口酥油茶,吴邪虽然看着闷但却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他不能忍受就这样无望的等待,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我不是消沉……我就是总觉得她迟早会回来。这种直觉……吴邪,你不懂,也别问。”张日山缓了一口气,眯着眼,眼里有种淡淡的藏着悲伤的笑意。“那我留在这陪你,我刚放寒假差不多到开春儿再走。”坐在阴影里的黎簇歪着头盯着张日山,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这小屁崽子就是自己想等,别说的那么伟大。”王胖子走过来拍了拍吴邪的肩膀,摇了摇头,每个人对待事情的态度和方式都不同。“如果会长要等,那就该让他等,九门重建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宝胜、穹奇都还算稳定。我会过一段时间就送补给过来,什么时候会长想回北京,再回也不迟。3月初黎簇跟着补给的车队一起回去,就这么决定吧。”解雨臣总觉得吴邪做什么都有些太较劲,其实他什么都看不开和在这里空等的张日山没什么分别。张日山和黎簇站在门口,看着吴邪他们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张日山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转身回去站在灶台边,认真的洗着桶里面的碗。黎簇看着他想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二人就这样静默着,只能听到张日山哗啦哗啦洗碗的声音,忽然哐当碗是搪瓷的摔在地上并没有碎,但是却把陷入发呆的黎簇吓了一下跳。
张日山呆滞的站在那里,双手发抖,就那样凝望着黎簇,一句话也不说。相见的人,迟早肯定见得到,也许不是在这,也许不是在那,也许不是在任何地方,而是你的脑海里,而是你的心里……其实他一直想告诉梁湾,他的命里没有什么逢场作戏,因为在他眼里,这些人和周边的景致没有任何区别。梁湾,直到你出现以前,没人爱过我,我也从来没爱过任何人,一辈子这么久只有你这么一个人,也许到你回来的那天,我能亲口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