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鹭离森_KUN
(3)
梁湾的脑子大概已经乱成了一锅浆糊,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来到一九三四年的长沙,更没有想过能见到张日山往日里一言不合就抬出来压人的张大佛爷。她隐约间想起张日山和他讲过康巴落邪神殿里有一部分结构与长沙一处矿洞里的结构甚为相似,而只有她右眼内的光子暗自的嘟囔着,这里果然是跟梁湾有关的时空。
那个世界在原石的某种联系之下一定是相通的,在这里它能感知到原石的力量,在康巴落也能,那么说明原石是人类这种生物与之相联系的根本。就在此时张启山坚毅的脸上表情忽然表情狰狞扭曲起来,接着浑身抽搐的翻滚在地,他紧握的另一只手松开从中掉出来一块奇怪的玉制铭牌。
梁湾仓皇的走过去跪在地上扶住张启山的头免得他头部撞到岩石而受到重击,另一只手挪出来拾起掉在地上的玉质铭牌,上面写着一个她隐约能变认出来的小篆字体,是个‘红’字。梁湾将张启山的头垫在自己的腿上,他已经陷入昏迷嘴里说着呓语,“二爷……”
梁湾赶忙把张启山扶正靠在自己肩膀处,环顾四周思忖着要怎么样才能走出这个地方,而张启山嘴里的这个二爷是不是就是解雨臣的师傅二月红呢?梁湾见张启山的情况不妙,连忙开口向光子发问:“他到底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故意不告诉我!”
光子没有回答梁湾的问题,语气里反而有一种看护熊孩子的颓败感,气急败坏的叫道:“叫你多管闲事吧,触动丝线白纹蛾全都被惊醒,原路返回更危险,那边那个门,算是这里唯一的出路,那么重的石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打开。”面对光子的气急败坏,梁湾并没有太过多的在意,心想着张日山告诉过她张启山主持了古潼京重建的项目,那他应该是活到建国以后了,就算此时中毒也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以现如今的情况来看,从这个墓室出去才是第一紧要的事情。
她强拖着张启山完全放松后沉重的身体,一寸一寸地挪到了石门旁边,然后扶着张启山靠着石门让他坐下来,自己则用尽全力推搡石门,只过了不久两万手掌已经破了皮,鲜血直流,石门却依旧纹丝不动。此时她竟然丝毫没有感到气馁反而自话自得说:“我这一路上跟着张日山和我额爸看过那么多机关,这种重达千斤的石门一定不会蠢到需要靠人力才能打开闭合的!一定有什么机关。”
光子有些着急,快速的脱离出她的眼球,在她面前跳动着发出不屑的轻哼:“你!你找啊,这里墙壁上全是黑色丝状的菌类,一旦碰到它就会侵入你的皮肤,然后门打不开,过不了多久你就中毒一命呜呼了。”梁湾翻了个白眼有,心里想着你不是外星人么,说中国话稀奇了,还跟个段子手一样词汇量如此丰富。
“我借用你的语言系统和听觉系统,你觉得我的词汇来自哪里……”光子围着梁湾打转,颜色一会蓝一会绿一会黄,梁湾猜想这颜色的变幻大概是代表光子的情绪,总之是姹紫嫣红好不热闹。“你说那么多废话,你又不怕中毒,就不能帮帮我……我们!”梁湾听光子说墙壁上有剧毒菌类,迅速抽离自己要探查布满菌丝门框的手,转身看着靠在墙上面色发青的张启山,又有些担心在等下去他会不会一命呜呼,如果他在这个时间死了,哪怕是未来要有翻天覆地的巨变。
“谁告诉你我不怕的,省省吧,目前这个状况还轮不到他死,你要是不去多管闲事,没准人家早就出去了!如果你认识他,你应该知道他活了多久……不如你们就这么等着,外面两个他的两个同伴,没准会返回来救这位什么张大佛爷……”光子很悠闲地在空中滑动着自己的四肢,梁湾听它这样说放心了不少,光子似乎比先前要大了一些,真像一颗毛茸茸蒲公英的种子,这样想着便贼笑起来。
“那我们真就这样等着?他是不是中了什么菌类的毒,还有你知道外面是谁吗?”梁湾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傻得咋舌的问题,但问题已经问出了口,也就收不回来了。
“你这么没礼貌,我凭什么告诉你!再说我怎么会知道他们是谁,反正看起来呆呆傻傻,有点焦急,其中一个和他着装很像,应该是他的同伴吧……”虽然非常生气的说着,光子还是晃晃悠悠落在昏迷的张启山肩头,伸出自己细小的四肢,一股脑钻进了张启山的皮肤里,从他的脖颈处往上游走,直到光芒已经完全埋没在张启山头骨里。
梁湾隐约能看到张启山紧闭的眼皮,口唇都在往透着红色的光晕,不知道光子又在作着什么,心想着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也就没阻止光子。
接着张启山突然一下子睁开双眼然后瞪的非常大,感觉眼球都要从眼眶凸出来了,表情难以形容像是受了某种刺激,不由分说地冲向石门梁湾拦都拦不住,整个人就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手臂用力向里抠入两扇石门中间的缝隙,不断向里用力想要扒开石门。
梁湾能看到他的脖颈上,额头处,手臂上都暴起了青筋,想必是用了完全超过自己体力的气力,石门发出‘空空空’的声响,摩擦着地面向内一点一点缝隙越来越大,张启山的脸已经成红成了猪肝色。
怕他的身体承受不了,梁湾顾不得许多,便一股脑冲上去帮他一起往里搬已经微微开启的门缝,石门的门缝逐渐的被打开越来越大外面的光线透进来,这是这几日以来梁湾第一次感觉到有些安心,就在大门打开的一瞬,光子似乎是被弹出了张启山的眉心撞到了石阶上。
梁湾想去问光子有没有事,但又不来不及去问,张启山整个人都已经向一边瘫倒过去,她一把扶住张启山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身上才发现,张启山的手臂上缠绕的都是密密麻麻黑色的丝线,看起来与人类的头发一般无二,这想必就是光子所说的丝状菌类。
想到这里心里有些沉,张启山张大佛爷你可不能死在这里……“我只是强行利用他的中枢器官给他下达了一个指令,目前的情况都在可控的范围内,他不会死。但是有一点一定要提醒你,无论如何都不能随意改变这个时空里所发生事情的结果,所以即使你知道结果不好,有时候你也必须沉默。如果你忍不住泄露了未来的事情,导致一些重要的时间、结果生了异变,那么不说对你我,甚至对未来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光子的声音听起来在颤抖,像是梁湾高烧后虚脱的样子。
“我……我知道了,你呢,你怎么办?你没事吧……”梁湾对于这些道理还是很明白的,只有任何事情不改变未来才不会改变,她有一阵子没喝过水没吃过东西,也出现了轻微脱水的症状,说话也只能发出细微的几乎察觉不到声音。
“我……没事,你放心,不过既然你找到了同伴,我也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时间是最严谨的东西,空间内所发生的事情却不一定,只要在可控的范围内,你可以向这个人寻求帮助。我再利用他的同时标记了他的中枢器官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谓的脑部,他应该感觉到了所以用自己的意志力驱逐了我,我认为让他相信你应该不会太难。你一定……要小心。”光子颤颤悠悠的伸出细长的触脚滑动着向后方的墓室。
梁湾竟然越发担心,想开口继续问,但又不知道问什么。“我不会消失,因为我没有实体,脱离了你们的这种低级的生理结构反而更加安全。我能感知到原石在这个洞窟的最下方,在我安全进入休眠的时候你会感知到的。当然我也能感知到你们发生的事情,如果非常紧急,你……可以……叫醒我。”光子继续向后随着空气中浮动的闪着光的飞蛾鳞粉,显得十分梦幻。
梁湾听罢缓缓点了点头,但看光子忽明忽暗的又真的是分担心它是否能够支撑到找到原石,便开口说道:“你可别死,我可等着你带我回家呢。”光子震颤着像是笑起来,泛着黄色的光晕,等震颤结束才开口说:“你这么爱多管闲事,我倒是更担心一些,梁湾!要小心,别丢了性命,保护自己你才能见到你真正想见到的那个人,再会。”
光子已经完全消失在墓室的暗道里。梁湾朝着幽暗处用尽全力喊了一声,“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光子已然消失不在回答,她这句话倒是引起了石阶上方得两个人的注意。
“哎,张副官你听……什么声音啊,难道是佛爷!”齐铁嘴隐约听见石阶下面似乎有人呼叫的声音,便拽着张副官向下跑了两步,只看见一个女人扶着张启山往台阶上方走,张启山的头十分无力的垂着,眼睛也闭着,嘴巴上还有血迹。
那女人穿着十分古怪,衣服的颜色异常鲜艳,上衣非常肥大鼓鼓囊囊的,还有些破损,头发卷曲泛黄,皮肤颜色惨白,低着头看不清五官,踩着一双厚重的奇怪皮靴。一瞬间,张副官和齐铁嘴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惊奇的愣在了原地,齐铁嘴颤颤巍巍的:“天啊……张……张副官,该不会是僵尸吧?”
低着头用力迈着步子的梁湾听到上面有人开口说话,便一下子松懈下来,扯着嗓子喊着:“你……你才是僵尸!你全家都是僵尸,快点下来救人!”齐铁嘴听罢确认了梁湾是个人类,且声音听起来还挺好听,才用力拍了张副官一把:“愣着干嘛!呆瓜,快点下去救人!”
说着两个人一起跳了下去,齐铁嘴首先从梁湾身上把张启山接过来,感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见齐铁嘴已经接过张启山,张副官一个箭步冲上去便准确的扼住了梁湾的喉咙,将她整个人提起来。这使得没力气抬头的梁湾只能强迫着直面对方,心里正想着自己怎么如此倒霉,缓缓睁开双眼,就在她看到对方的一刹那鼻子就无法控制的酸了,眼泪也迅速充盈了眼眶。
梁湾什么话都说不出,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脖子被对方一把扼住发不出声响,而是掐住她的人对她来说实在太过熟悉,太过思念。以至于她都怀疑自己是虚脱了产生了幻觉,用力眨眨眼,眼泪落下,眼前一片清明,对面的这个人便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张日山,只是看起来更年轻一些,更意气风发,看着竟然唇角上扬了个弧度。
“说话!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企图!”张日山皱着眉毛厉声喝道,见梁湾只是笑着流泪不说话,只以为她是在装可怜,他扼住梁湾喉咙的手收得越来越紧,梁湾逐渐感觉不到空气进入肺部,整个面部变得赤红,才想起伸起手用力的拍打张日山的胳膊。
奈何张日山扼住她喉咙的手就好像钳子一样十分坚固,自己这微弱的攻击对他丝毫没什么用,梁湾的眼泪顺着自己的脸颊滑落,大颗大颗的坠落到张日山的手臂的皮肤上,滚烫而又灼热。几近绝望的挣扎之下梁湾手里的玉质铭牌顺着手滑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索性倒是没碎。
“副官,你是不是疯了!你看这是什么,二爷家的铭牌……她是二爷家的人!”齐铁嘴扶着昏厥的张启山,费劲的伸手将铭牌捡起来递到张日山眼前,赫然一个‘红’字。张日山这才松手,梁湾已经陷入昏迷浑身瘫软向前朝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