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握住他腕时被冰了一下,她愣了几息才想起要干什么。
孟和低垂眉眼,自古以来的规矩就是非问话不可直视上位者。李慕忍不住搓了搓刚刚握住他的手指,有些讶异这人是冰做的吗?摸起来竟比她冷玉的扇柄还要凉。
可惜是个男子,若是女子,向父皇要来陪床也是好的,晚间抱着睡便不觉炎热了。
李慕在这胡思乱想一通,敛秋觉出她又在出神,轻轻扯了她衣角小声喊:“公主!”
“喔,是。”李慕唔唔几声,叫孟和带上琴去了主殿。
李慕跟孟和并排而坐。她的琴是皇帝特赐的,原乃前朝一位大家析的琴。名贵自不用说,它妙就妙在这张琴上雕花无数,处处精巧,雕出的凤凰都快要冲出古琴直上云霄了。
孟和问她以前学的如何,李慕略略思索,端庄点头说:“尚可。”
孟和便叫她弹上一段。
李慕认认真真弹了,孟和听后许久不语,他不知道怎能有人把如此简单的曲调弹得七零八碎。指法也对顺序也对,可叫她弹出来全然像另一个曲子了。
李慕见他神色凝重,不禁越发忐忑:“这……本宫弹得……竟这般恶劣吗?”
她未长开的眉眼像花骨朵,娇怯怯一小只,被人合在掌心里疼宠,每天烦恼的也不过是去哪里玩,这顿怎么吃,琴技不佳对她来说就已是天大的事了。
孟和看着她有些失神,鸦黑的眸像落进寒夜,以满天星辰作底,却只露出一丝微光。
他抬手轻抚琴弦,弹出她刚刚练习的曲子。手指青白尖尖,散落几个音调,似廊前铁马叮当,又似溪边水月洞天,清透好听得紧。
李慕忍不住沉溺其中,见他半晌不回话,又觉得出大问题了,追问道:“孟琴师不必欺哄本宫,实说便可。”
“公主……许是缺了一点点天分,也不打紧。”孟和斟酌再三,谨慎开口道。
谁敢让嫡公主奏乐鼓瑟呢,她学来不过玩乐。学的好当然锦上添花,不好也没人敢多嘴一句。
他说的直白,李慕听后有些丧气,想自己七岁学琴,如今都十五了也无甚建树,弹出的曲子连新学的小童都比不过。
她哀哀叹气,孟和觉得好笑,“公主不必在意,琴非一朝一夕可成,缓缓来便可。”
李慕气鼓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有这个困扰,当然不懂本宫的难处!”
孟和笑说:“公主教训得是。”
李慕:“……”感觉更气了。
话虽这么说,孟和仍尽心尽力地教她,李慕学的头晕脑涨,看他手法轻盈,自己一上手就像被细绳缚住似的难以动弹。
……
罢了。
凡人怎能和神仙相比。
待他走后李慕拖着残躯扑回榻上,她倒宁愿是以前那些老古董来教她,严虽严了些,总好过孟和的温言细语,再配上他赏心悦目的脸,李慕啧啧两声,这威力,难以抵抗啊。
纤春从小厨房里端来一个冰碗,碎冰打底鲜果铺满,走到榻前盈盈道:“公主可要起来尝尝冰碗,御厨新做的呢!”
“没心情。”
“里面放了蜂蜜。”
李慕一个白鹤亮翅扑腾起来,纤春笑着把碗递过去。
她们公主哪里都好,就是贪嘴爱娇些。皇帝宠着这个闺女,皇后又有太子傍身,儿子那不好多显关怀,对小女儿就格外骄纵了点。
“嗯,好吃,叫御厨再做一碗本宫带给母后尝尝。”李慕笑的明媚,通身都是干净豁达,没沾染宫内的半点污秽。
“是。”纤春笑着出去了。
李慕亲手提着食盒,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奔到中宫。怕迟了冰都化完,她步伐极快,脸热得红扑扑。
进门一阵凉风,李慕叹谓似的长出一口气,急急跑到皇后面前请安:“儿臣见过母后!”
众人跪地行礼:“见过公主。”
“都起吧。”
她兴奋得神采熠熠,汗水打湿了额发,皇后看她这狼狈样忍俊不禁,一面给她擦汗一面笑:“我儿怎的这样着急,快来跟母后说说。”
李慕便似献宝一样将手里的食盒捧到皇后面前:“儿臣今日又得了一样好东西,特来给母后尝尝,这不怕脚慢冰化……就着急些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