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的主母嫁进来后,第二日要见夫君的小妾姨娘。
没有人来喊辛苏,也没有人敢随意踏进逸春阁。别人不来搅扰,辛苏也乐得不知道,只安心养着自己和孩子。
陈右安三天两头的来,陪她和孩子说说话,到庭院里转几圈,日子也就过去了。
十一月初,辛苏终于发动了。
准备好的丫头产婆一窝蜂进了逸春阁。
书房内,陈右安正和大臣商议着事情。众人都是刚下朝堂就急匆匆进了少师府。
陈右安坐在八仙椅里,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
“大人不该如此冲动啊,纵使他赵家有错,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也不能如此苛责。”
“况且赵家是您妻族,大人这样做是在自断后路啊。”
“依属下看来,明日在皇上面前您和赵家便各退一步罢。”
陈右安听后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他们不明白陈少师究竟在想什么,明明上了三皇子的船,非拽着镇国公府下属官员的贪污案不放。
此案牵连甚广,时经半年多仍未能全部查清。俗话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若是查个底儿掉,整个朝廷都会受到冲击。
如今贪污最多的几个已经下了大牢,皇上那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备放过,陈少师今日怎的又旧事重提了。
一干人等还欲再劝,却被陈右安抬手阻止了。他开口欲言之际,陈永敲了门。
“何事?”
“大人,辛姨娘发动了。”
陈右安登时起身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对众人说:“各位大人回吧,此事我会细细考虑的。”
话音刚落,人就没了影。
“这,唉!”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还能说什么,心里隐约想起之前的那个传闻。说陈少师有一怀了孕的爱妾,不顾镇国公府的阻拦硬要保她生下。生女还好,若是生男,主母刚进门就出了个庶长子,镇国公府的脸色怎么能好看。
想起今日朝堂上的针锋相对,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若传闻是真,陈少师这般耽于情爱日后必成大患。远的不说,等这女子生产后,镇国公府参他一个宠妾灭妻之名就要了命了。
罢了,明日再看。陈少师能不能站的稳,就看明日了。
陈右安此刻压根管不了其他人怎么想,来到逸春阁门口得知距离她生产已经过了一刻钟了。
京城有名的医馆都被请了大夫,一列人候在门前。领头的上前禀报说姨娘进去前精神头很好,胎相平稳,又是足月生产,定能平安无事。
陈右安的心稍稍安定。
一个时辰了,陈右安眼见着一盆盆清水端进去,出来的都是血水。听见她痛喊,声音刚起又被掐断,像是痛到只能哑叫。陈右安的手止不住的抖,脸上血色尽褪。
他看着大夫,冷声说:“怎么还没好,妇人生子都这样痛的吗?”
陈右安尽力克制颤抖,可那声音就是语不成调。
“少师大人稍安勿躁,妇人生子大多都是耗时的。”
“那要多久?”
“这……因人而异,快则两三个时辰,慢则两三天。”大夫顿了顿,又出言安抚道:“辛夫人身体康健,或许再过些时候便生下来了。”
里面又传出痛呼,陈右安只听声音都觉得痛。心里开始害怕,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来,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脑子里都是各种不好的念头,心也跳如擂鼓。他额前冷汗涔涔,焦躁不堪又无处发泄。
又过了两个时辰,房间里声响渐低。陈右安也越来越躁郁,在院子里一圈圈快走,脸色阴沉得马上要提刀砍人。所有人都像走在钢丝上,大气不敢喘一声。
天黑下去了,屋里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夜空,那般清脆有力,屋内屋外的人浑身一抖,都像解脱了似的长出一口气。
稳婆喜笑颜开,朝外大喊:“是个小公子,恭喜少师!”
陈右安喜不自胜,忙迎了上去。
“辛姨娘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惊恐的喊叫打断。
“不好了,辛姨娘她……血崩了!”
门口的领头大夫心一惊,忙冲了进去。这位辛夫人活着,他们才能活。
陈右安双脚一软再也站立不住,踉跄几步被旁人扶住,他双眼猩红挥开周围人大步冲了进去。
“大人,大人!”
屋里的丫头婆子看见陈右安都惊了一惊,连声大呼:“大人不可进产房啊!产房污秽您身份贵重进不得的!”
陈右安被浓郁的血腥味冲昏了头,眼见全是血,大片大片的红,结成块似的浓重。推开来阻拦的人,他几乎是栽倒在她床前。
陈右安握住她的手,看到她青白的脸时再也压制不住杀意。“救活她,救活她!她死了,我送你们一并陪葬!”
辛苏双眼紧闭,气息似有似无。陈右安趴在她旁边,一时间竟分不出谁的脸更白。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更浓了。黑黢黢中像有双窥伺的眼,暗中盘算着收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