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前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女娃有意思。我的驻颜之术是通过膳食等调理身体,可不是什么法术,况且他们那所谓的法术,也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你们若想学我这驻颜之术,我倒是可以教你。”
“真的?”女子最是在意青春容貌,小师叔听了眼睛一亮,“我学!那就多谢老前辈不吝赐教了!”
让行将就木之人在阵法中重获生机,这祭祀并未牵涉到幼童,但其中极具代表性的血眼与玉簪却是相同的。她所见到的、遇到的事情,是否真是煌焱教做下的?
她想不通,又问道:“前辈,煌焱教所作所为之中,可有关于幼童的?”
“嗯,这就要说到后来了。”老前辈道:“我曾以为煌焱教只于西域活动,但多年后,我在沿海之地游历之时,又见到了这个教派的踪迹。是时我行至一处渔村,听说了村里的一桩怪谈,即是以童子祭祀火神一事。这个怪谈与你们的这件事很相像,先是火神的使者在人家的地面上画出图腾,在家门外放下火神的馈赠之物,再在选中的童子身上盖上黑色的玉簪花。但那时我未能再寻到煌焱教的踪迹,未能亲眼见到这一切,故而也不知他们要拿童子来做什么。”
小夫人随即接上:“对,您说的这些,与我家的情景一模一样。这次的事,一定就是那个拜火神的魔教做的!”
老前辈却摆手,道:“非也,非也。此二者并非一模一样,你们且听我继续讲来。”
众人都安静地听他讲述。他道:“我在那渔村里听说的是,被选上的人家,要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由宗亲中的男子将孩子用轿子送到火神指定的地方去。这与你们的当夜就掳走孩子,可是大为不同的。”
老前辈所讲的每一个细节,与燕晴煦幼时遇见的事都是相同的。十一年过去,千里外的北方小村落中又发生了相似、却不完全相同的事,这些不同究竟是为什么?是煌焱教改变了行事方法,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说到改变行事方法,煌焱教又是为何从二十余年前的仅用兽血、玉簪花和老者进行祭祀,转变成了需要用幼童祭祀?
周大全听了,斟酌着说道:“这……只是时间和位置上不一样了而已,没什么大的区别吧。兴许是……此次他们比较着急?”
老前辈又摇头晃脑地说了两遍非也,“这些小小的不同,背后却隐含着极大的差异。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夜、宗族男子亲送、送童子的轿子、指定的地点,这些细节看似无用,但其中全都包含着对祭祀仪式的谨慎与虔诚。祭祀之中最重要的,便是这一份虔诚,少了则不成祭祀。而你们遇到的事却太过仓促,这虔诚亦是大打折扣。”最后他又晃起了头,道:“面目全非了也。”
最后那一句引得众人笑了起来,看来这老前辈不止长得年轻,还是个老顽童。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来到了镇上。进城后,捕快们愁眉苦脸地带着两具黑衣人尸首快马加鞭回衙门了;书剑门师徒三人与琼素三人则应邀到弘毅派去做客。
齐茂远领周大全一家去客房了。小师叔跟着那老前辈走,去向他讨教驻颜之术。陆语儿眼巴巴地望着齐茂远走远,而后让燕晴煦拉着,随小师叔一道找老前辈去了。
书剑门门主与弘毅掌门是故交,扔下徒儿们,自己去找掌门喝茶。韩江容和徐卓两个孤单单地四处乱转,正巧就遇上了琼素三人。
韩江容有话想问燕晴煦,一见她就拽上她跑了,剩下徐卓在后面悲愤地控诉自家师弟见色忘义。小师叔看着他们跑远,嘴巴收拢成一个小小的圆,目露精光,一脸热衷于看热闹的样子。
最终是燕晴煦和徐卓调了个个儿,徐卓加入了小师叔和陆语儿,跟着老前辈学习驻颜之术去了。
被拉着跑了一段路,燕晴煦甩开韩江容的手,冷眼看过去,问:“你做什么?莫不是疯了?”
“唐突了。”韩江容不好意思地道了个歉,“我是有些事想要单独问你。”
“何事?”
“我幼时有位好友,后来她入了你琼素门下。我与她多年未见,想改日去寻她,你可否帮我传个信给她?”他道:“她叫燕二。”
火红的爬山虎顺着栏杆层层叠叠地爬满了回廊,回廊上有秋风漫卷,斜阳里红叶翻涌,海潮般沙沙作响。
有小小的红叶脱离树枝,停在他发上。他抬手去拂,衣袖从手腕滑落,露出了左腕上一根细细的红绳。
放下手时,手腕一翻,红绳上的坠子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是一只墨玉的燕子。
时光呼啸着逆流,耳畔恍若响起了稚嫩的童音。
小小的男童问:“姐姐,你叫什么呀?”
女童艰难地出声:“燕……二……”
男童小大人似的,握着只墨玉燕子,一本正经地说:“燕姐姐,我娘亲说了,人要知恩图报。你将护身符给了我一半让我能够活命,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
那年,她还没有名字,家里人都叫她二丫头,每当有人问及她的姓名,她便回答,我叫燕二。
而那只燕子,现在就在面前少年的手腕上。她没有猜错,韩江容,韩江,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