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摆布死人这一块,你极为擅长,倒是说说你是希望被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两个都太血腥,我不喜欢。”
他能想象那臭女人惋惜摇头的样子。
“要不放油锅里炸一炸?或者吊在火上烤一烤?呸,又不是烤猪肉。”她自我否定。“再不就像你对那些可怜人做的,剥皮揎草,让你在城头永远守着太和?这是个好主意。”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兴奋,“看门狗就得有点看门狗的样子,你觉得如何?不满意吗?你说太浪费?要不就剥皮蒙鼓吧,往后你可见证安字军的每一场胜利……”
屋内人啥感受不清楚,但屋檐下守着的感觉自己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
骤然不知从何处疾来一箭,夹带雷霆之势,几乎同时,屋内传出人体倒地的声音。这一箭出乎所有守军意料,尚未来得及反应,上一刻还侃侃而谈的人大喝:“杀!”安字军如潮水涌来,转瞬淹没那幢屋宇。
后来幸存者有幸得知当时那一出是怎么回事。据说,午前安字军围而不攻是不想将伐笱逼上绝路,安字军统领下令要活捉,阵前那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言论也是为了激怒伐笱。伐笱甚能忍耐,始终没有出屋,然而到底受了言语刺激,怒得离了隐蔽角落里的座椅,冲到门边,就这么一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动作终结了他的顽抗之路。
安字军吹牛说那是从五百步外的屋顶射来,先不说弓与弩有没有这个射程,就算有,五百步外能精准射穿怒气腾腾转来转去的伐笱脖子而不伤命,简直闻所未闻。
不管怎么说,事实就是伐笱被活捉了,脖子上插着一支箭,流出的血染红了衣袍,狼狈得像落水狗。同样成为俘虏的守军们却不惊惶,也说不上失落,仿佛那正是疯狗该有的样子,好比他们的结局也早就注定了。
院落西北角有一栏猪圈,此时猪圈中早不见肥猪身影,倒是趴着一个衣袍染血、脖子捆得粗圆之人,反剪双手,撅着屁股,脸贴在地面上,那是最具侮辱性的姿势。
纷杂的脚步声响起,是许多人的靴子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伐笱有些费力地转动眼珠子。
“真是难看啊。”来人停在猪圈栏前三五步,“这里算不上最适合你的地方,你应该在狗窝,可惜我懒得再替你去找狗窝。”有人端来月牙凳,说话之人堂而皇之在他面前坐下,翘起二郎腿。“你一定在想,我为何要费力救你。别误会,并不是真的打算救你,只是需要确保你按照我的设想去死。说真的,你很厉害,我从未憎恶一个人到如此地步,一定要看着你痛苦死去才好。”她的声音却不含怒气,仿若只是谈论天好不好?用了什么饭?
伐笱发出啊啊的声音,喉咙未被扎破,一时却也说不出话。
“我想破脑袋,一定要替你找一个最符合你的死法,不然都对不起那些被你虐杀的无辜之人。值得庆幸的是,我想到了。”她拍手,人群后传来铁链声,少顷,四只壮硕的黑犬被牵到人前。
那是自己的爱犬,伐笱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它们身上,而是落在那女人脸上,他在那张伪装平和的脸上发现一丝狰狞,得意地笑起来。关于安字军统领的说法有很多,却少有狰狞的形容,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也变了。手染血腥,没人可以不变,安字军统领也不例外。他在心里叫嚣:来吧,就让他的血铺垫她的疯狂!
“这四只狗,向来以何喂养,你最清楚,接下来就让它们好好陪你吧。”她身边的人打开猪圈门,放入四条狗。
那女人拍拍衣摆起身:“忘了跟你说,它们已经饿了好几日。好好享受,死亡的痛苦,记得别死太快。”说罢转身离开。
身后伐笱发出磔磔怪笑,很快,怪笑变成惨嚎,直穿云霄。
新日升起时,东方永安登上太和城最大的城楼,接过豲子手里的安字军大纛旗,奋力插入旗墩,黑红的旗帜迎着鲜红的朝阳肆意狂舞飞扬。
至此,太和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