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雅贵妃眼眶里却忽然蓄满泪花,声音也哽咽了,“母妃这些年一向待你可好?”
“母妃何出此言呢?”端泊容更加惊讶,“母妃待儿臣一向极好啊。”
“那你可有把本宫当做你的亲生母亲?!”雅贵妃猛然道。
亲生母亲?怎么……端泊容不是雅贵妃亲生?
楚音若也大大地吃了一惊,心里只怪静宜师太怎么没把此事告诉她,这可是天大的要紧事,那本小册子上什么鸡毛蒜皮的都写了,怎么唯独漏了这个!
“母妃视儿臣为己出,儿臣也一向视母妃为至亲。”端泊容连忙道,“也不知母妃为何如此生气?可是儿臣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周全?”
“依我萧国礼制,大年初一头一件事,便是为人子女者,须给亲生母亲请安。”雅贵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容儿,你今晨做的头一件事,是什么?”
头一件事……拜梅树啊,那梅树不就是雅贵妃亲手栽种的吗,拜了梅树,不就等于给雅贵妃请了安了吗?楚音若想道。
不!她顿时醒悟了,那梅树……应该不是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妇人所栽吧?眼前这娇弱的贵妇人,哪里会做那般粗重的事。
那梅树,应该是端泊容的亲生母亲所种。
“儿臣……”端泊容一时语塞。
“本宫虽身居在此,可是你在外面做过些什么,本宫统统都知晓。”雅贵妃冷冷一笑,“从前你去求你父皇,要将那株梅树移到你王府里去,本宫起初还没有多心,直到半年前,你大婚之日,听说要拉着新娘子去拜那梅树,本宫才恍然大悟。”
端泊容整个身子都僵了,侧眸看了一眼楚音若。
“你别瞪音若,”雅贵妃道,“不是她告诉本宫的。”
哦,所以是怀疑她告了密?难怪能感受到他的怒气,隐隐向她袭来。
“音若,你先起来。”雅贵妃换了和悦神色,对她道,“就单让这逆子一人跪着,叫他反省反省。”
“为人妻者,唯夫君马首是瞻,”楚音若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假装一下贤良,“王爷跪着,妾身也该跪着。”
“你对他倒是一片痴心,”雅贵妃道,“可他如何待你?把你打发到水沁庵,半年不闻不问。本宫真没想到,他竟是个薄情的孩子,日后说不定也会如此对待本宫。”
“母妃,孩儿真的冤枉……”端泊容简直百口莫辩。
“母妃,妾身在水沁庵这半年,倒也想通了不少事情,”楚音若忽然道,“母妃想听妾身讲讲吗?”
“哦?”雅贵妃眉一凝,“你说。”
“妾身从前与薄色妹妹相处不融洽,虽然并非完全是妾身一个人的错,可想来妾身也确有纰漏。在水沁庵这半年,妾身痛定思痛,如获重生。从前成天埋怨王爷为何不独宠妾身一人,嫉妒成性,但现在,却没了这样的心思。”楚音若答道。
端泊容似没料到她竟道出如此冷静之语,不由又多看了她一眼。
“妾身从前怨恨王爷不曾为妾身着想,可是,也许是妾身太过贪心,或者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看不见王爷的体贴之处。”楚音若又道。
“哦,你倒说说,他有何体贴之处?”雅贵妃问。
“昨日,王爷很晚才派人将妾身从水沁庵接回来,”楚音若道,“以致妾身错过了宫中晚宴。”
“所以说他这个人凉薄呢,”雅贵妃叹道,“不亲自去接你便罢了,年夜饭也不跟你一起吃,还谈何夫妻之情?”
“本来妾身也是如此想的,但刚才妾身忽然明白了,”楚音若道,“昨晚宫宴,不仅有皇亲贵胄,还有朝中大臣,若妾身出席,他们肯定会对妾身议论纷纷。王爷是故意那么晚才把妾身从庵里接回来,就是为了让妾身避免尴尬。”
此言一出,不仅雅贵妃一愣,就连端泊容也明显怔住了。
“是吗?”雅贵妃望向端泊容,“容儿,你真是这般想的?”
“儿臣……”端泊容彷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儿臣只是希望省些麻烦。”
他抬眸,第三度看着楚音若,但这一次不再是匆匆一瞥,却是郑重的端详。彷佛,他从来没有这样仔细瞧过她,也从来不似此刻这般,发现她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
“所以,母妃方才或许是错怪王爷了,”楚音若趁势对雅贵妃道,“王爷叩拜梅树,倒也可见王爷是个真正孝顺的孩子,对生母尚且如此感恩,对母妃岂能有不敬之心?生娘不及养娘大,这个道理,谁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