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就看着他出丑吧！”

七嘴八舌的声音传进惜宁的耳中，她却是不置可否。人哪，从来都是偏听偏信，只知道信奉那些已经约定俗成的东西，却不知，有的人是一朝蛰伏，只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咳咳。都安静点，这鹿鸣宫是你们攀谈嚼舌根子的地方吗？”王老先生正坐席上，也是将这些世家公子的话听在耳里，看到惜宁这般沉得住气，心中更是大喜。就说嘛，他看中的好苗子必是个稳重的孩子。于是乎再看那些咋咋呼呼的世家子弟更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惜宁也不急着强出头，只静静的端详着上去演奏的人，说实话，其实也就沈遇的箫和殿阁大学士家公子的笙略盛一筹，其余的人，造诣都不算高，想来这些个世家子弟个个都是沉不下心来学这些的。

又上了几个人才轮到了惜宁，几乎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他的出丑，而惜宁却不急不慌的走到王老先生面前，恭敬行礼：“晚辈选古琴！”

王老先生点了点头，于是就有人抬着一架金丝楠木做成的古琴上来，惜宁看着眼前的古琴，不由勾了勾唇！你们笑够了的话，接下来该轮到我表演了！

惜宁席地坐下，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线勾芙蓉裳，墨发飞扬，再加上眼前这架金丝古琴，倒给人一种贵气十足的感觉。

“长珂，我瞧着他这样子，不像是不会弹的，莫不是藏了一手！”一个与顾长珂相交的世家子弟看着惜宁的样子，小声推搡着失神的顾长珂。

“不可能啊！他怎么会”顾长珂也是被惜宁的举动惊到了，眼看着自己这个兄长，手却早已攥紧的拳头，这个顾惜宁怎么会弹古琴的？谁在暗中教他这些？

惜宁却是全然不去理会他人的想法，她玉手抚上琴弦，随手拨弄了一下，琴发出“铮铮”清响，却是把好琴无疑！

试好音后，惜宁轻轻用手按住琴弦，让它们平静下来。随后紧接着玉手一扬，琴弦泠泠作响，倒颇有些韵味。而后琴声竟是愈来愈高亢，似有黄沙贴地卷西山之感，就在众人被琴声中慷慨激昂的乐调感染时，惜宁玉指撩拨着琴弦的动作竟缓了下来。这一缓，先前高昂的感觉也落了下来，倒徒生了哀凄之感，哀弦低诉空幽，凄咽暮晚鸦寒的凄凉扑面而来！

真是让人唏嘘不已，这样的造诣绝非短时间练成的，想来也是从小就开始接触训练，才有如今这般成就。

而鹿鸣宫的窗外，一个着黑色素锦鹿纹衫的少年斜倚在桃树粗壮的枝干上，而视线不偏不倚正好能瞧见屋内素手弹琴的惜宁。很显然，他是被惜宁的琴声吸引过来的。

少年眼中的惜宁着一袭素雅白衣，弹着那首具有戈矛杀伐战斗气氛的名曲《广陵散》。这样一首杀伐气息极重的曲子，他弹起来眸中却没有丝毫杀伐气息，干净清澈的眸子一如往昔，竟一点没受曲子影响。

“顾惜宁！”云续轻轻念出这个名字，眉眼间笑意更盛，竟不由想起那日马车上臣川说过的话，他说，若是顾惜宁穿着女儿装，扮作女娇娥，是能以假乱真的。

而云续却觉得他这相貌太男生女相了，少了几分英气。但若是个女子，他绝不逊于京中任何一个世家贵女！

待缓过神来，却觉得自己莫不是疯魔了，竟将他好好男儿身臆想成女子。

“大概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吧！”云续拨开眼前有些挡着视线的桃花，浅笑安然的自说着。

而那边屋内的惜宁也是结束了《广陵散》，琴弦缓缓归于了平静。静默了良久，王老先生才中气十足的道：“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