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玄衣君上立于四方展露的帷幕之中,八荒九州之景,仿佛被无限缩小于这光晕覆盖的尺寸之地。
甘愿散去修为也要强行执行的法阵,正所谓逆天又何妨,修为有时尽,而思念意无穷。
令南衍没想到的是,桐月之阵早于太古时期,便被羲绝尽数改过。
这个曾经摧毁过他族人的阵法,这个满载杀戮,激起他内心恨意的利器,如今竟被她生生变成了一座满载回忆的苦涩之城。
太古时期,他被视如草芥,无比卑贱的一生,竟被她以这种方式,重新来过。
清绝谷,他曾于无情鞭打下学习刺杀之术的地方,也是他被注入仇恨,执行任务的开始。
可一双骨质均匀的手将幼小的他抱起,逐溪戏水,上树摘果,明净的嗓音念着故事哄他入睡,漫天繁星之下,是她恬静蔓延的笑脸。
天街灯市,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他清楚地记得,来人弯腰走出画舫,他投递出急速旋转的飞刃,颤抖地看到了漫天飞溅的血珠。
可一身霓绒粉装挡在他面前,她递过一包糖人,说要带自己回家。他木讷地丢下了刀,任由她牵着手,大步行至街巷,摘下自己冰凉的面具,俏皮地捏着他的脸颊。
竹林画舫,那一夜,绝尘派惨遭灭门,玄武部带领数十驯兽,围攻血洗,而他执行任务,侥幸逃脱。
可她白衣刹羽而立,举剑折下一支竹笛,触口幽远间,驯兽尽数脱离束缚,四散而去,绝尘派闻声设防,待玄武部破门而入,庭院中空无一人。
……
无妄宫,他被束做傀儡与她完婚。
可她十里红妆,手持碧绿玉簪,璀璨四溅间,落于尘泥的归椋花瓣重返枝丫,她翩然落地,身后站满了自己的绝尘族人,他们笑着向他挥手,而她歪头浅笑间,山明水净,那是世上最美的画卷,她向自己伸出手……
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握不住那只手……
是啊,如果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如果这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
羲儿,你竟将桐月之阵化做可以让我无数次重来的故事,却唯独没有给我们写下一个完美的结局。
只是世间何来后悔之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如今,真的该轮到我了。
我已经欠你太多太多……
沉溺于往日伤悲中的南衍,突然察觉桐月开始发出不同寻常的震动。灵物皆有对往昔的记忆,想必即使桐月阵法被改写,也一定有可以重启觅踪术的方法。
既然已经做局至此,定不能浪费寻回神魂的机会。
忽而之间,他仿佛看到血珠飞洒而下,继而出现的三个人影,分别是东儿、洛湘和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粉发女子。
莫非桐月是在自行寻主,她们便是神魂所在?!
然而未曾来的及看清下一个画面,南衍只觉猛受重击,一口腥咸转瞬喷出,碧绿的法器啷当坠地。
稍稳身形,发觉殿外结界被人强行击碎,未曾来得及震怒,只见白袍仙君大步行近。
“君上你还好吧?出事了出事了,你听我说……”容清大口喘着粗气。
“你怎么在这?东儿呢?”
“小仙君根本就没被送去云山,她和寒澈都失踪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