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赌上一把,还是袖手旁观?
这个问题洛瑶雪考虑了三天。
用过早膳,换了一身最常见的广衫长裙,披上斗篷。洛瑶雪千叮咛万嘱咐,让玲珑与雨晴看好殿门,莫要出了什么意外。随后带着春华一起,按照苏绿漪重新打点好的道路出了宫。坐上马车的那一刻,辘辘的车轮声就像巨石碾压在她的心头。
她最终还是拗不过自身的感情,哪怕只有一丝丝侥幸,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这一次,二人没有再去永安巷苏府,而是在春华的引领下,去了城东的一处酒楼,一处洛瑶雪从不知晓的酒楼。
春华尴尬地说出地址时,洛瑶雪的脸色很平静。她一直都知道苏绿漪有事瞒着她,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好姐妹亦不会全部分享。苏绿漪所做的事情,远比她知道的多的多。
酒楼名叫黄鹤楼,位于城东坊市最繁华的地段。迎来送往,皆是达官显贵。
下得马车来,洛瑶雪轻纱覆面,没有戴帷帽。抬首便看到了酒楼左右两行诗词:“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苏姐姐“女状元”的名头,当真不是虚名。
洛瑶雪提裙上阶,立即就有小二上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面上挂着不卑不亢的客套笑容:“不知姑娘是可有预约?”
春华从手中掏出一个牌子递了过去,小二立即换了一副面容,笑得真实了些:“原来是贵客,快快请进。”
“不了,我是来找人的。”洛瑶雪看了一眼酒楼,只见里面人声嘈杂鼎沸。想到自己的身份,她便不再往里走,而是回头看向春华:“你进去找找罢,我在马车上等你。”
“诺。”
春华不敢耽搁,将洛瑶雪重新送上马上之后,便转身进了酒楼。洛瑶雪在车内瞌目等着,手指不停绞着裙裾上佩着的青底粉纹金线绣三色堇荷包的流苏。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了,她还未出来,外面有些吵闹,似乎有铁甲相碰的脆响声。洛瑶雪心下狐疑,挑开车帘望去,只见刚刚还人来人往的酒楼,竟被一群身穿盔甲的兵丁给围了起来。就连她的马车,也被团团围起。
洛瑶雪一时怔怔,尚未反应过来如今是何等的情况,就瞧见不远处明灿灿的阳光中,一名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骑马而来,那“哒哒”的马蹄愈来愈近,让她头蒙。
到了跟前,李晟翻身下马。本来满腔的怒意。
但是,这这情绪,在瞧见小东西挑着帘子懵懵瞧着他的模样之后,一点点消失不见,最终成了满腔的柔丝,怎么理都理不清。
罢了,他一个大男人跟小女子置什么气?
轻叹一口气,李晟负手上前,唤道:“瑶儿。”
洛瑶雪柳眉拧成一块儿疙瘩,半晌才问道:“我哥哥是在你那里?”
李晟点头,语气淡然:“是。”
一时之间,洛瑶雪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落到他手里,总好过落到后宫那群女子手中......吧?
中午时分,京都之内却是下雨了,起先只是淅淅沥沥的如牛毛一般,后来竟是愈下愈大,渐成覆雨之势,哗哗如柱,无数水流顺着马车车顶的四角急急的飞溅下来,疾行的马蹄溅起四下水滴,直至行至红门绿纹的别院外,才骤然停车。
驾车的侍卫先行下马,立即有灰衣小黄门架了车梯,撑着伞挑帘迎主子下车,厚厚的红木地板由马车前一路铺到了别院门口。李晟弯腰出来,随后去扶洛瑶雪,暴雨之中,两人从门口到亭内竟从头到脚都未湿分毫。
小亭之中,洛瑶雪神色复杂地捧着丫鬟奉上的姜茶,园中草木清新之气被水气冲得弥漫开来,鼻尖萦索着一股子清冽冷香。
她抬头看端坐在对面的男子,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除了王侯将相,一般勋贵如何能有如此阵仗?
李晟哑然失笑:“这重要吗?”
原是不重要,但如今却苏绿漪在他手中,却是重要了。见他无意回答,洛瑶雪便换了个问法:“你为何抓我哥哥?”
这个问题,问的极好。
李晟勾了勾唇角,起身负着手看向如千丝万线织成的细密水帘,凤眸深处阴影重重。
他本以为,苏家兄妹不过就是有些秘密的商户人家,之前便没有深查。直到一个多月前,苏府人去楼空,他一怒之下下令彻查,谁知竟越查越心惊。那苏家兄妹,宛如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般。既查不到从何处来,又查不到去了何处.....这让李晟暴怒的同时,又感到心惊。
这普天之下,竟还有他查不到的地方?
“瑶儿。”
“唤我苏瑶。”
“约好七夕,为何不等我?”
洛瑶雪手一抖,几乎想将姜茶泼到这登徒子人模狗样的脸上。好大的脸面,谁你与约好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