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州府之中传来一声尖叫。
小丫头被吓得面如土色跌坐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身边水盆滚落在地上,盆里的水洒落一地,路过的小厮听到声音赶过来,却见房中身着官服的府尹钱济悬挂在房梁上,小厮连爬带滚,惊叫一声,“来人啊!大人自缢了!”
消息立时传遍了州府,孟镜等人赶到的时候,钱济已经被人放了下来。
屋里钱济的夫人侍妾儿子女儿哭作一团,长枫拨开人群,远远的瞟了一眼钱济的尸体。
“来人。”长枫沉声喝道,“请仵作过来。”
孟镜抬头看了看房梁上垂下来的衣带,还有被踢落到一角的凳子,环视四周,并没有看出什么可疑的地方。
“大人您看。”一人从房中案头上发现一张纸递给长枫,孟镜凑了过去,长枫将纸展开‘罪己书’三字映入眼帘,孟镜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在这份手书中,钱济承认了贪渎案的全部罪责,包括修改朝廷政令,提高赋税,鱼肉百姓等罪责都在手书中供认不讳。
她和长枫前一天才拿到一份名单,还没来得及顺藤摸瓜,第二日钱济就自缢府中。
而仵作验完伤后,也证实了钱济的确死于自缢。
“来人。”长枫抬眸,“将罪人钱济一应家眷押入天牢,本官择日审问。”
门外士兵鱼贯而入,将屋里钱济的家眷擒住。
“大人……”小小的书房霎时哭声震天,一青年男子挣脱挟制朝孟镜处扑了过来,长枫下意识往她面前一挡,男子道,“不知父亲犯了何罪,竟累及全府,请给我个明白。”
长枫将手上罪状递了过去,“这上面所写,可为你父亲亲笔?”
男子急忙展开,眉头皱起,双手都颤抖起来,不可置信地说:“这……这却为他的笔迹……可且先不论其上所书是否属实,我钱府上下女眷几十余人,她们有何罪责?难道也要因此而获罪吗......大人!”
长枫半晌,阖了阖眼,背过身去抬了抬手,沉声道,“带走。”
“素闻大人雅正之名,如今看来,不过如此。”这男子面露冷笑,却不也不再挣扎,任两个士兵将他挟住拖了出去。
“这人是谁?”孟镜问。
“是钱……是罪人钱济的庶子,钱落柏。”答话的是一旁的仵祚。
“没想到钱济这样的人,竟会有这样一个心性的儿子。”孟镜摇了摇头,“只是大昭律法如此,即便钱落柏无辜,也不免被牵连至此。”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一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心有所感,她凭着直觉往窗外一瞟,正与一泓深沉的眼撞了正着。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那斜靠在窗台上,一身大红官服,扭头看着她的男子。
如果说,他有一开女子恩科的勇气,那么是否,也能有废除连坐的壮举呢?
第一次,她的心里,对他有了更多的期待。
......
长枫下阆州时,领的圣旨是查清贪渎一案,现钱济已死,他所能做的不过时将涉案一众一一判罪。
“臣有罪。”长枫一拜,将那柄领旨时御赐的尚方宝剑捧过头顶,毕恭毕敬地叩了下去。
“侍郎何罪之有。”萧翊半卧在塌上,此时坐起身来,半凝着长枫。
“钱济之死......是臣掉以轻心,未曾未雨绸缪,此其罪一,未能顺藤摸瓜查出证据指认幕后之人此乃罪二……有负皇上重托,此其罪三!......”
“此案幕后之人钱济已死,爱卿何罪之有。”萧翊笑着起身,抬手将长枫扶起。
长枫微诧。
难道说萧翊亲下阆州,并非意在中山王府?
“若是无事,沈卿便去歇着吧。”萧翊一手握住长枫手中宝剑,咣的一声,寒光映着房中灯火在长枫眼前一闪,长枫垂头,便萧翊施礼告退,刚迈出门槛,只听身后萧翊将他叫住。
他回过头去,只见萧翊垂头握着帕子擦拭着剑身,似偶然起意地说,“倘朝中多几个如令尊这般的人,朕当省心许多。”
“......”长枫顿了顿,朝门里一拜之后离开。
回到居所的时候,廊下坐了个人儿,脑袋靠着廊柱,微微鼾声从她微张的小嘴中传出。
长枫站着看了一会儿,看她脸色一根头发丝儿被小嘴吹来吹去,笑着伸出手去想替她扒拉开去,孟镜这时倒敏锐,双眼一睁,整个人猛地跳了起来,长枫被她这一跳惊地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