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好时光,却无酒对饮,可惜。”一位玄色袍子面色带着些粗糙的人如此道。
“听闻北有贰锅,南有三饮,今日来此,这‘三饮’可不能错过。”一位灰色袍子的清瘦中年男子道。
漂漂闻得有酒,好不惊喜,眼中早多了几分光泽。再闻三饮,眼中光泽又染上了一层痴傻。正这么傻着,却听得朗朗一声。
“好,上酒。”
漂漂随声望去,但见那人,面目俊秀,墨衣绿衫如风,腰配一剑,手握一卷书...
竟是上官赤枚!
漂漂正在好奇,身边却飘过妍芯似是探询的声音:
“很少看到有这样的人,书与剑一起,竟然可以如此相得益彰”
漂漂望着妍芯,瞧她那一脸的神态,该如何形容呢...
多年后,漂漂回想起,才知那便是情窦初开的模样...
紫溪亭中,三五成群,不问身份贵贱,不问何门何派,众人卸下身份,再无王孙公子,再无艳绝佳人,此处只有知无不言,只有各抒己见...
漂漂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那壶三饮,心中澎湃不已,她抱着三饮独自找到一处静地,欢欢喜喜的喝了起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什么银子,什么出生,什么以后,都随他去吧...
漂漂又猛地灌了一口...
“小溪怎敌,浪卷千里海。大海难有,盈盈润玉溪。”
漂漂忍不住抬头看去,本来听得这诗,心中是有些好感的,却看得那样一个人后,那好感实在是上不来了:一个粗布麻衣的老汉子,胡渣满脸,那面仿佛打出生起便没洗过,厚重的污垢让人避之不及,头发蓬乱,那发上面还有虫子掉下来...
人果真不可貌相啊,漂漂兀自感慨,欲将视线收回之时,却又情不自禁为一道白袍身影吸引,再看,原来是月秦峦那厮。溪畔处,几许微风,一个白袍胜雪,一个麻衣邋遢,两人畅快对饮。漂漂感叹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
想着便低了头喝着酒忽又抬头,便见月秦峦竟也有笑的时候,笑中有几分尊敬几分钦佩几分谦和,然而望着这笑,漂漂忍不住小声嘀咕:“对着个男人笑得那么好,真是祸精。”
“谁祸精?”此时,海卷走了过来,他的嗓门子本来就粗,经这么一喊,原本吟诗饮酒的众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漂漂吓了一跳,有些心虚的看向月秦峦,却见月秦峦此时也放了一道清冷的光来,依旧幽深的眸子,里面带着探寻,漂漂逃也似地转过目光并怒望了海卷一眼。
正在此时,一阵悠扬的琴音,似溪水般涓涓的流着,漂漂顿觉身被沐浴,心被洗涤...
再见周围佳人:或吹奏,或弹指,或盘膝而坐,或娆娆而立,亦有一人于紫溪的青草杂花处起袖弄舞,挥袖似云,收袖似花,抖袖若茧,旋袖成蝶。
好些人竟席坐草地,神情脉脉,不知是人醉还是酒醉,漂漂竟有些恍然了。
忽又闻一阵朦胧的音,似有人唱起:“涓涓溪中流,迢迢去。筱筱林间绕,脉脉语…”
众人更加痴醉了。
月妍芯踉跄走了过来坐至漂漂身边悄声问道:
“你觉得这歌如何?”
漂漂摇了摇头:“难听,半死不活的。”
月妍芯灿然一笑,也道:“我也这么觉得,他们都醉了,就我两醒着。”
漂漂看月妍芯的脸,怎么也看不清来,朦胧中,忽呵呵笑着:
“对,就我们俩个还醒着。要不,我们...唱个歌...让他们醒醒?”
月妍芯打了个酒嗝,瞧着漂漂两张脸交叠,便模糊的点了点头:
“我们连手...将她们都比下去,将他们...全部唤醒。”
“好。等会儿,你跟着我唱,我唱的可好听了。”
于是,两人相扶着歪歪斜斜朝那些弹奏的佳人走了过去,一人夺了把琵琶,一人夺了把古琴。众人还没来得及弄清情况,便听漂漂扯开喉咙唱了起来,她只把手中的琵琶当做磨墨般,手指上下左右搅拌,顿时哀鸿遍野,月妍芯却将古琴当做宝剑斜搭在肩上,胡乱瞎摸一通,顿时凄惨凌厉...
两人背靠着背,醉酒放歌,一声而起,犹如公鸡打鸣,众人个个清醒,二声再起,犹如晴天霹雳,众人心中骇然...
歌声忽而高亢,“哒哒”几声,众人瞧去,一惊,竟是溪水中的鱼窜了出来,垂死挣扎后便露出鱼肚白来;歌声忽而尖锐,“啪啪”几声,众人又一惊,竟是树上的鸟儿掉下来,叽喳几下便眼一睁死的好不甘心...
史书记载:自月朝先祖,三顾紫溪,方得帅出世,从此,紫溪风华四起,群英齐聚,历经百年,名盛不衰;自庚子年四月,文人骚客,鱼龙混杂,更有女子,不尊妇德,目无妇仪,唱殁飞鸟走兽,污秽八方耳目,从此,风华渐去,无人问津!
后世之人读到此处,无不叹息,却又好奇那惊世骇俗的女子究竟何人?
漂漂醒来时,便是第二天日出,头脑还未能清晰,却还是要当值,也全然忘了紫溪亭中醉酒的事。
托着盘子站在离月湛一米外,见那厮优雅的点了点头,便强振作奉上了茶水。月湛接过茶水喝了两口,忽见海卷在外禀道:
“爷,暨府来信。”
“呈上。”
于是,海卷将书信递了上去,见了漂漂像是躲鬼一样,赶忙退了下去。漂漂不明所以,暗自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