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湛将茶放入托盘,忽扬眉对准漂漂道:
“将信拆开,念给本王听。”
闻言,漂漂虽有疑惑,却也未大惑,将托盘搁在近处的茶几上,拿了书信,将隽秀的几个字迹粗略扫了一遍,貌似一首诗,诗中许多的字不认识,却也知道是首情诗,于是,漂漂兴奋不已,她可最喜欢干这种事情啊,顿时俨然一个夫子,带着手势,灌注情感,饱满深情的念道:
“山啊兮,心若,安能决啊,君啊,妾啊,生死。”
漂漂多么眉飞色舞的念着啊,却闻得淡然一声:
“放下。”
声音不大,却是明显的不可抗拒,漂漂的一只手还僵在半空中,闻言,未作多想,她很聪明的将信搁在月湛触眼能及的地方,之后点头哈腰道:
“爷,小的先下去了。”
忙退了出去,个把月的相处,还形影不离,多多少少这个爷的性子稍微还是了解些的。但凡是他发出面无表情极其简单的几个不可抗拒的字时,她便知道,自己要立刻撤了。
才一出来,便撞上急匆匆的月妍芯,月妍芯在触手可及的门前忽停了下来,转过身望向漂漂:
“你怎在外面?”
“小的做错了事。”漂漂低头故作悔咎。
闻言,月妍芯不再理会径直推了门进去...
继而,里面传出月妍芯大声的责问:
“我去暨府了,见了帘怡姐姐。”
寂静…
“帘怡姐姐想见你。”
寂静…
漂漂听见妍芯几近哭腔的责问:
“帘怡姐姐明天要嫁人了,哥哥,你怎能无动于衷啊?”
寂静…
紧接着,屋子里面传来“叮咚”一声,碎裂的瓷片发出最后一声清脆,漂漂目光骤然放大,心中好不惋惜,哀叹道:
“哎呀,可惜可惜,上好的青花瓷。”
漂漂尚在数着手指头,大概牺牲了多少银两时,屋子里又传出妍芯的阵阵哭声:
“哥哥,你的政事我无权过问,可为什么,为什么是帘怡姐姐,那么可爱简单的女子,为你哭为你笑的女子,为什么,你怎可以如此待她?”
寂静...
过后,屋子里又传出“铛铛”两声...
漂漂猛然抬头,再次哀叹道:
“哎呀,摔的竟是一品菊花砚。”
漂漂再次数着手指头,欲要算出个银两来,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漂漂顺着门口望去,便见了月妍芯从里面出来,步子缓慢又无力,面色悲戚又苍白,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行至漂漂身边,竟站在那不动了。她不动,漂漂更不好动。只听得郡主一声声悲楚的叹息,漂漂心中暗暗叫苦:
“郡主啊郡主,要叹气也回到自己的屋子去叹啊!”
漂漂心里还在苦叫着,却被郡主忽的揪紧了衣衫,她的力度几近要将自己提了起来,漂漂吓的糊里糊涂,却闻月妍芯道:
“跟我打一架。”
才说完,妍芯一拳过来,漂漂硬生生挨了,本来还是云里雾里,被这么一拳击过来,漂漂总算回了神,这边心窝窝还痛着,那边,月妍芯再挥去一脚,漂漂又硬生生被踢倒在地。
“出手啊。”月妍芯几近吼道。
还未见过这样的月妍芯,怒着,悲着,哭着,吼着。漂漂原本伸出的手忽又缩了回去。
月妍芯蹲下身子,抓起漂漂的衣口处:
“陪我打一架,只要你能打我,一下一两,十下二十两。”月妍芯眼中是不容退却的执着。
于是,漂漂原本缩回的手再次伸了出来,狠狠一拳打在月妍芯臂上。
“一两。”漂漂嘴中念叨着。
两人站起了身,漂漂又挥出一拳打在月妍芯身上:“二两。”
第三拳挥出时,漂漂干脆闭了眼:“三两”
再一拳:“四两”
忽然听到了咳嗽声,漂漂猛的睁开眼,见月妍芯捂着胸口扶着树干弯着腰不停的咳着,眼有泪花。
漂漂吓着了,以为自己打得过重的缘故,却见月妍芯抬头,眼泪疾驰而落,大喊道:“愣着干什么,打啊,一下,十两。”
漂漂忽想起自己连打了月妍芯四下,这四下,月妍芯都不曾还手。
“你...怎么了?”漂漂问。
月妍芯忽的大声哭了出来,身子缓缓向树干靠去,面色染过无法说明的悲伤,抽泣道:
“帘怡姐姐要嫁人了,被逼着嫁人了...她求哥哥带她走,哥哥无动于衷,怎么能那么对她...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最后几个字,说的低沉,显得那般无奈,她仰起头,泪水漫过娇容,哀哀道:
“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作为皇亲国戚家的女子,命运如何能自主,今日是帘怡,明日又何尝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