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漂漂将当日说书楼由青衫男子赊账得来的两壶三饮拿了出来,选了一壶仰头喝了几口,甘甜醇香,不由得再喝了几口,细流暖洋,于是,无法自制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那个爽啊,令人神思振奋。
天未亮,她喝了一壶三饮以此壮胆,剩下的一壶便等自己办完事回来,庆祝而饮。
根据青衫男子所说,她来到了指定的地方,城中最负盛名的紫溪山,一路走来,漂漂望见四周:山不高,林不茂,竹不修。却道为何有名?
听当地人说,此山中有两条溪,溪水清冽,经过一亭,名曰紫溪亭,两溪交汇,交汇的那一处,其水为淡紫色,天下之奇,便曰紫溪山。
曾有先祖紫溪亭中三结义,亦在此寻得良将出师,如今文人雅士,剑将侠客无一不为此吸引,故而盛名。
晨曦柔和的轻纱披洒于山间,稀稀疏疏的影子,斑驳陆离。许是三饮的作用,漂漂异常兴奋,犹如身轻飞燕,飘飘然便到了众人所说的紫溪亭,亭子是在两溪的中间,这里的溪比别处的要宽些,约莫三丈。行至溪岸,竟有好几条扁舟,予路人方便。漂漂坐上一舟,划了竹竿,春风抚过处,溪水粼粼,水中绽亮出晨曦的影子。扁舟顺水而流,竹竿握于手,沐着春风,浴着晨光,借着酒兴,她热烈的站了起来朗声道:
“风啊,猛烈的吹来吧,太阳啊…”
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漩涡,使得扁舟侧翻,只闻“扑通”一声,漂漂栽入水里,她不会水性,便在里面拼命的呼救,许久后,她才发现溪水未能没过她的大腿,见四周没人,她庆幸的站起了身忙向眼前的亭子行去,早春依旧寒冷,漂漂全身打抖着弯腰弓背捡了根岸处的碧色竹竿子当拐杖般使用。
进入亭中,眼睛顿时发亮,那是一身上等的锦衣白袍,来不及细想,左右四顾,不见人影。她拿着那身白袍走到附近的树丛,解了衣衫用从未有过的速度惊慌颤抖的换了那套白袍...
或是被溪水浸湿染了寒意,肚子忽然一痛,哎,人有三急么,不管了...,臭屁漫天...
一切完毕,她本欲要转身离去,可想着,万一此人出来撞见自己偷了他的衣服穿在身,那岂不是要把自己送到官府里去,想着想着,自己十分后怕,觉得此刻还是走为上计。
走之前,目光锁定在一块冰蓝色圆形方孔的物什上,总觉得有些熟悉,她欲要近前去看个仔细,忽觉得周身有些细微的响动,漂漂犹如惊弓之鸟,扯掉那物什速速离去...
行了一段小小的路程,便见到了所谓的紫溪,漂漂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不枉我到此了。”
溪水迢迢,媱媱玉玉,犹如紫色仙子。她忍不住用手去触摸,那种感觉让她此生此世难忘,于是漂漂仰天长笑,舒爽的喊出了一个‘啊’字,啊字尚喊出一半,便见到亭中央好似一个人:
那是一个结实的男子,身材伟岸,光着膀子,光着上身…,这怎么好意思再看下去呢,后知后觉,漂漂逃命似的慌忙跳上扁舟,颤颤的划着...
迎着朝阳,发现身后并无动静,便转过头来,对方并未追来,漂漂松了一口气,想着他光着身子自然是不敢正大光明的来追自己。于是,她越发得意起来。撑着竹竿,扁舟散发,微风醉人,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对准那亭子高歌一曲。
声音渐渐远去,上了岸,拖着长白袍,走起来很是吃力。而且上身很不舒服,她摸了摸自己的胸,才发现,自己做的那个胸罩因当时的慌张却忘了戴上,肚兜也忘了穿了,还有为了让自己看的更像个男人,便在身上蓄满的一些棉花,而那些棉花也丢在亭子里了。
想着那人光秃秃的身子,再看到亭子里那些高尚的玩意,不说完全气死,也该气成七分死了吧,又想着已经完成青衫男子的交代了,那些银两也可以得了吧...
“陌上,可知何人所为?”那人负手而立,清冷的问道。
身旁的男子想着主子适才那副模样,忍不住还是想笑,面上极力忍住:
“回少主,尚未看仔细,看那人身段,不像习武之人。”男子顿了顿,很是不解:“明明下令,今日紫溪山严禁出入,怎会有人不识好歹,属下立刻去查!”
“不必,这是大哥的管辖之地,若非他有意,谁能闯进来。”
“可是,此人...”望着满地的棉花,那套有点带着臭味的衣服,还有主子那高洁的玉剑上所挂的那女人的绣花肚兜,秋风适时的一吹,那件诱人的鬼魅肚兜竟在他主子高洁的玉剑上荡啊荡啊,陌上顿时低沉道:“怎会派个这样的人来...”
“无非就想看看这儿闹出来的笑话,罢了,也是时候去见见他了。”
漂漂依着青衫男的指示,走了几丛木林,听着似有的竹笛声,很快到了石头公子处,一间房子那般大的石头,旁边果真有一匹马,白毛,肥壮,是它没错。
从未骑过马,几番周折才爬了上去,马对自己也友善,你瞧,它的尾巴不停的左右摇摆,这不就是友善的表示么。可是,她怎么看到的是马的尾巴,而不是马的头呢,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坐错了一头。
也罢,学一会张果老倒骑驴,憋见马的身子处挂了一葫芦,想也未想,她收拢绳子拿过葫芦,按照青衫男的吩咐,微微拍打了一下马的臀部,尖细的喊了一声道:
“马儿,咱们起驾…”
马果真听话的走了起来,漂漂自然欢喜,于是倒骑着马,解开葫芦盖,喝了一口水,如饮酒般,带着江湖中的豪情不羁,望着初阳升起的东方,她再饮了一口,随之高歌而起...
漂漂唱的越发兴致盎然,却不小心打了个嗝,一股带着酒味的酸流从心底钻了出来,至喉处,变得灼热,声音也逐渐沙哑,于是,那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初春的晨林里,空旷无人,声音还会带着阵阵余音,一时鸡飞鸟窜,诡异的很。
她开始变得醉醺醺,摇头晃脑,神思飘忽。紧接着模糊一片,一头栽在马臀上,马尾还在摇晃着,不小心打了她的脸,她很是高兴的嘟哝了一句,便双手捉住马尾,呼呼大睡...
“她竟敢穿着少主的衣袍如此作践,真真让人可恼。”一位黑衣男子紧握着青藤金鸾剑,杀气顿生。
月秦峦眉色清冷,眼眸幽凉,左耳微微一动,不着痕迹向着远处丛林斜视一眼,这歌声,是她的吗
此时,陌上大呼道:
“如此胆大妄为,君子,让她说出真相。”
闻言,君子瞭望马上的人,癞□□似地趴俯在马背上,双脚夹着马肚,双脚的鞋子左右不同,左脚的锦丝白靴分明是世子的,右脚的布鞋却不是,那鞋被戳穿了一个大洞,那洞口又好像被蛮横的一些树枝叶填满,那鞋子被晃悠悠的荡着,要死不死的拖着一口气悬挂在主人脚上。
白袍已被她折磨得无半点衣样,她双手抓着马尾,脸靠在手腕处,面上洋溢着那恨不得让人想一巴掌拍死的笑容,还有那吃饱了就睡只有猪才会发出那般大的呼噜声。
君子走上前,欲要将她打醒,剑柄已触及她的手臂,忽见她松了马尾猛然从马背上坐起,双目紧闭,仰天长笑,笑声壮烈,笑完便了无遗憾的低了头。
君子忙向后退了两步,谨慎防备,却等了许久,直到呼噜声再次传来...
却闻陌上惊呼一句:
“少主,怎么是她?”
望着她的面容,月秦峦一惊一怔,果真是她,继而又恼又怒,她竟成了这幅模样。
暗卫护她到东吴,便回报过他,进了东吴后,似乎总跟不上她的踪迹,好像有人特意在阻碍她们的视线。
此次来东吴,原本就想和大哥说这件事,如今却又在这里相遇,果然世事总要来点出其不意!
月秦峦速往前两步,又缓下来,慢慢近前,老鹰抓小鸡般将她从马背上抓了下来丢在近处的草丛里...
漂漂很不情愿的醒来了,才一睁眼,一把金灿灿的刀横在脖子处,一抹江湖中威慑的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