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心虚,漂漂以更大声的言词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还愣着作甚?怠慢了,仔细我家兄弟拔了你的皮细磨了做那上等的胭脂粉。”
此言一出,女掌柜惊愕的望着那青衫男子,眼神中除了恭敬更有不解。随着青衫男子挥一挥衣袖,女掌柜很是自知的退了下去。
那青衫男子沉稳的品了一口茶,目光盯着紫藤茶杯,将漂漂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漂漂明显感觉到了一道目光,如倾盆大雨般将自己里外洗了个透彻,她强忍了忍,也学着青衫男子那般顾自沉稳的品了一口茶。
漂漂感觉到桌子的晃动,她望向晃动的来源,罪魁祸首竟是自己的一双腿毫无节制的打着抖,她即气愤又面做淡然的努力克制着自己,可身体恍若不是自己的,自从那道目光间接扫来,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在颤动啊!
为了师傅,为了师傅,她嗯哼两声,试图开口问那青衣男子,嘴巴才一张开,便闻一阵火热的乐音传来,随着堂中一些嘈杂的高呼,漂漂将嘴巴合拢,扬起了长颈鹿脖子向中央瞧了瞧。
一位姑娘,火红的儒裙,如妖艳玫瑰般张扬的开着,浓妆艳抹,袒胸露背,初春的寒气尚未退却,见这么个不怕冷的尤物,漂漂翘起了二郎腿,极其赞赏的啧啧两声过后点头道:
“胸大无脑。”
青衣男子沉稳的喝着茶,嘴角略一抿...
漂漂继续喝着茶,打着扇,翘着二郎腿,顾自赞叹:
“嗯,听店铺的姑娘常说,春芳院的姑娘跳舞像是灵魂附体一样,个个男人都移不开身子,灵魂灵魂,这舞么,有灵却无魂。”
青衣男子悠悠小品一口,嘴角微微上扬,眸星微亮...
在那煽情妖媚的舞蹈结束后,一阵阵夸张的呼喊叫声一波高过一波...
漂漂听得刺耳,合了扇,举杯饮了口茶,感叹道:
“原来,铺子里那女人们说的神魂颠倒,饿狼般饥渴的叫声,竟是这么个意思,真真是...”
漂漂脑中搜索着一些词,最终道了句:
“杀猪一样...”
青衣男子摇头,轻笑不语...
声音逐渐停歇下来,继而,一阵天籁之音悠悠响起,那音柔柔绵绵,卷在一阵淡淡清雅的花香里,凌空起落的碧莲色丝绸水袖,一波一波的荡漾在漂漂眼前,花瓣漫天而落,女子如蝶般轻盈的裹入花丛中,花飞花,蝶飞蝶...
音是空灵的音,舞是柔婉的舞,人是清丽的人,清雅别致的小巧玲珑中有着一股绽丽盛开的魔力,吸引着身,吸引着心。
漂漂陶醉了,她盯着那清丽女子一瞬不瞬的望着,想起了一些话,顿时,雅兴大发,侧着身,手一勾,将对面的杯子握于手中,却丝毫未察,仰头一灌,咕隆一声,茶水尽入腹中,她意犹未尽,舒爽的喊出“啊”的一声过后,再将杯子放入桌上,打开折扇,吊坠发出叮铃之声,漂漂此番作为尽显风流,她想起铺子里那些女人们说的一些话,忍不住叹道:
“啧啧...,道一声,姑娘啊,姑娘。姑娘的心,跳的扑通扑通...”
青衣男子再次不着痕迹的盯了漂漂一眼,待见到那扇子上的君子兰吊坠时,眸光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舞毕,人去,漂漂意犹未尽的叹了叹,转过身,对上青衫男子那一道似有似无的目光,很意外的见他不再饮茶,于是,她一面打着折扇,一面极其享受的去拿茶杯,当看到两个青藤茶杯摆在自己眼前时,漂漂一时疑惑,不知哪个是自己的,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杯子。
目光回转,青衫男子处空无一杯,难怪不见他喝茶,如此更好,他沉稳着喝茶的时刻,漂漂便没有一秒是好过的,总觉得他在算计着自己,最主要他喝茶的姿态过于沉稳,沉稳是好事,可过了,那便就是坏事,也因此扰了自己喝茶的雅兴。
想着,漂漂随手给自己注满两杯,一杯接过一杯,似是喝着蜜糖般饮着,喝完,嘴巴还有意的砸吧两下,好像刚才喝了人间极品。
“小姑娘,你拿错了杯子,当真还未觉察出么?”一道极温润的声音传来。
漂漂望着声音来源,此刻才认真的打量着他:浓眉炯眼,星眸明朗,俊脸朱唇,鼻梁高挺。略一言语,唇线悠扬的呈海岸弧度,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显得高深莫测。还有那看相之人所说的天庭饱满,地拖方圆,一看便是成大事者之人。
那青衫男子回以目光,清润的一笑...
许久,漂漂醒了过来,望着茶杯生气寻问:
“你哪只眼睛看着我像个小姑娘?我是爷们,你的杯子怎到我这?”
“你忘乎所以,陶醉过甚,手伸得过长,我的杯子便被你俘虏了过去。”淡淡的语气,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
漂漂大概弄清了怎么个情况,墨珠子一转,她盯着青衫男子忽笑道:
“兄台,请恕小弟不知之罪。为表一番歉意,今日小弟请客,兄台莫要拒绝才好。”说完,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便扯开喉咙大喊道:
“掌柜的,来两壶上好的三饮,再来两斤牛肉。”
三饮酒是天下最富盛名的两大酒之一,始发地便是东吴,身在东吴中,漂漂早想尝尝,可怜身上银两不多,如今机会到来,怎可错过。至于牛肉么,自离开七喜镇,便未能食其味。如今,真想要大饱口福一番。
再说,如果直接问他关于师傅的事,想必对方也是不愿的,毕竟师傅是犯人,说不定不仅不回答自己,还会将自己当成同犯举报。
先接触,就如师傅说的,一来二往熟络了,再私下里问他。
桌上摆着牛肉和酒时,漂漂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
“兄台,请。”话这么说着,也不管对方吃没吃,自己先拿着筷子大吃了起来,忽想着不能露出饿死鬼投胎般的模样,于是,大吃变成了优雅的小嚼,可望着青衫男子沉稳的拿起紫竹筷时,又怕他七尺男儿吃的比自己多,小嚼便又成了大嚼,好好的被她一嚼,声音嚼萝卜干似地‘脆响脆响’的。
一口未完便接着下一口,望着她这般视死如归的吃法,青衫男子淡然的收了竹筷,摇了摇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起身来欲要离去。
感觉到了他的动静,漂漂努力咽下口中牛肉,站起身急急拦住:
“兄台怎不吃,莫非不合口味。”
那青衫男子不予理睬继续向外走去,漂漂见此,急得随手抱了两壶三饮便跟随青衫男子而去...
“你还未结账。”似是提醒,又似故意,那青衫男子好整以暇的望着她道。
闻言,漂漂心里咯噔冷了下来,之后小声商量语气的道:
“你这次帮我付,下次,我还你。”
那青衣男子依旧面色淡然,嘴角上扬似是同意的点头道:
“真巧,这次,为兄也没带。”
于是,才露上喜悦之情的漂漂彻底的泄了下来。可从那掌柜对他的几分恭敬中,她知道他定是个不菲人物,如此,该用更强的人物来镇镇他,于是,漂漂憨笑了笑:
“兄台,我本是淮南王的妹妹,一时贪玩瞒了府人,没带够银两。你先付着,改日去淮南王府中拿便是。”
闻言,青衫男子好看的轻扬眉头,漂漂望着对方似有似无的笑意,很是心虚,却闻对方大方着道:
“如此,我为你赊着,不过,你若能帮我办件事,银两无需你还,再给你三十两。”
漂漂脱口而出一个‘好’,生怕他反悔,便又坚定道: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