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存几乎无法相信面前那个一袭黑衣的女人就是夏时歇。
她像烈火烧烬后的黑灰。
她见到谢斯存后显然有些惊讶,又并未让那惊讶停留太长时间。
她把一份简短的合同书推向她面前。
语气冷淡简短。
“看看,没什么问题就在最后一页签字。”
谢斯存坐在那张过于宽阔的办公桌对面,仔细将那份保密协议比正文内容还长的合同翻过一遍。
“学姐,或者现在应该称呼您夏总。您钱给少了吧。”
夏时歇闻言转过头,她从前肆意飞扬的卷发变得服帖僵直,被发胶统统拢在脑后。
似乎对谢斯存看出自己的真实用意后,依旧可以心平气和讨价还价有些意外。
“入行五年才能拿你这个价。”
“那不一样,”谢斯存翻开最后的保密协议,将合同书调转了个角度又推回夏时歇面前,笑了笑,“您让我用笔杀人,好歹要付买凶的钱吧?”
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谢斯存。
她哪里是在谈价,她只是在指控。
夏时歇从办公桌后起身。
金色的耳线如同两条锁链,将她的五官封隔在另一个没有温度的空间。
“我没记错的话,读大学的时候你就恨不得往他的照片上泼油漆了吧?”
“我没记错的话,读大学的时候,你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席溯和言顾行是同期,虽然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言顾行那么一个爱惜羽毛的谦谦君子怎么会跟席溯这样史诗级的反派搅和在一起,但是亲眼目睹几次学术活动中两人在嘉宾席上有说有笑之后,谢斯存就难免猜测言顾行私德有亏,还着实同情了夏时歇一把。
夏时歇听到她的话笑出声。
“反目成仇没见过吗,多经典的戏码。”
“和……您退学有关系吗?”
谢斯存原本想问,和言顾行的死有关系吗,一转身看到夏时歇的表情立即改口。
言顾行死于自杀。
这全J岛都知道。
与他有关的新闻是那一年全市最受关注的热门。
当年底就能拿到博士学位的夏时歇也匆匆退学,甚至销声匿迹。
而从进门的那一刻起,谢斯存看到那一袭黑衣,就明白了她多年前的不告而别至今的全部故事。
言顾行的死一定与席溯有关。
才会令从前那个最不屑以家族为依靠的夏时歇,放弃理想,不择手段用短短数年时间建立起一座传媒帝国。
用她曾经最不耻的方法,操纵舆论,玩弄公器,用金钱收买屏幕后一张张毫无立场的面具执笔杀人。
潜意识中,谢斯存是相信夏时歇的。
事实上,对比当下她与夏时歇的表情,谢斯存甚至觉得自己比夏时歇更容易接受席溯对多年好友暗下杀手这样的事实。
夏时歇没有回答。
再也无法照顾共处一室的人会不会遭到波及,她不得不为自己点燃一支香烟。
许久后,当她手中的烟蒂燃烧过半。
“你要多少钱。”
“我要真相。”
“真相就是他该死。”
夏时歇猛地回过头,她拔高的嗓音与大失分寸的动作带乱了一丝不苟梳在脑后的长发。
“我也这么认为。”谢斯存说着缓缓起身,“但我没有证据。”
夏时歇疑惑地朝她皱眉。
“三年前我就是那个跟江澜姐的实习生。结果您都看到了,我被直接清退,江澜姐降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