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辰帝从摄政王府回来,刚跨进御书房,眼前一阵发黑,踉跄了几步,跟在身旁的安公公眼疾手快地上前搀扶。
“皇上,奴才去宣御医?”安公公扶着辰帝,试探道。
“今日御医谁当值?”稳了稳身子,甩开安公公的手,辰帝问道。
“应当是周淮生周御医!”
辰帝略思量了会,挥了挥手:“去吧!”
周淮生来得极快,辰帝不过才批了几本奏折,他便在御书房门口候召了。
吩咐安公公领着他进来,辰帝放下朱笔,动了动酸软的身子,挪到斜榻上去。
周淮生提着医箱,身着官服,与每次辰帝见到他的时候一般,一身的书香气质,丰神俊朗,芝兰玉树的模样。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周淮生进了内殿,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平身!”辰帝让他起身,拉了拉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来。
周淮生胸口一悸,赶忙低头从医箱里拿了脉枕,小心翼翼地搭上辰帝的手腕桡侧寸口处。努力目不斜视,平心静气地感受辰帝的脉象,周淮生在脉象应指的那一刻,心口一颤。
脉来迟缓,极细而软,按之欲绝,似有似无,是阳衰少气,元气亏虚之象。
这脉象,再熟悉不过了,约两月前他在辰帝身上诊过一次。他知道,这是为摄政王输送元气所致。
极力克制着自己,周淮生细细地与辰帝把了脉,轻声询问:“皇上可是感到头晕目眩,身子酸软无力?可还有其他不适?”
“嗯,”辰帝收回手,放下袖子,有些慵懒靠着斜榻,道:“并无!”
“皇上近日注意休息,切勿过于操劳,尤不可再运功渡气!微臣开个固本培元的方子,先服三日,复诊再详斟治方。”
“不必如此麻烦!”
直接拒绝,辰帝觉得歇够了,开始步入正题:“朕的身子朕自个清楚,你且弄些药膳让墨琴她们管着便是!朕唤你来,是想让你替朕办另一件事。”
周淮生身子僵硬,心头不知怎地有一丝慌乱,却垂下眸子,恭敬而坚定地道:“但凭皇上吩咐!”
收敛了慵懒无心的模样,辰帝端庄严肃地对周淮生道:“朕想把你指派到摄政王身边去。从即日起,你只专心负责摄政王的诊治,你可愿意?”
周淮生的头垂得极低,他从座位上站了,迅速地跪下去,恭谨万分地叩首:“愿遵御旨!”
辰帝亦站起身来,亲自躬身扶起周淮生,道:“不是御旨,朕是问你愿不愿意?朕知晓你们皆畏惧摄政王‘天煞孤星’的命格,朕要求你跟在摄政王身边,甚是强人所难。你若是不愿,朕并不勉强。”
被辰帝虚扶起来,虽然只是一刹那的触碰,周淮生却心跳如鼓。
几乎是用尽全力克制自己,才不至于颤抖失态。他咬了咬唇,刺痛让他清醒一些,这才坚定万分道:“臣愿意!臣并不惧!”
“好!甚好!”
辰帝对周淮生的印象一直极好,前世王老太医退下后,是周淮生顶了太医院院判。
“只是臣有一事不明,求皇上解惑?”周淮生稳住自己,大着胆子与辰帝道。
“何事?”辰帝心情尚佳,倒也有耐心听听周淮生要问什么。
“为何会是微臣?臣尚有自知之明,臣的医术在太医院并不是最好的。”明知晓这个问题逾越了,但周淮生仍忍不住问出来。
辰帝顿了顿,倒没怪罪他的意思,只是心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她想起前世这个人已经升为太医院院判时,最是喜欢跟自己上战场,那般无所畏惧,面对各种惨烈的伤口仍面不改色地处理的模样,真叫人钦佩。
“朕以为你是最合适的!”辰帝如是说。
毕竟普通人面对“天煞孤星”这般的命格多少皆有畏惧,而这人,想是不会的。
周淮生下了马车,站在摄政王府门口的时候,仍有些虚虚浮浮的感觉。
就这般得到辰帝的信任与赞赏,犹如突然被天上的馅饼砸中,砸得他晕头转向,不知今夕何夕。
只是想到自己现在即将面对的人,要做的事,周淮生的心一落,终于挨了点地。
他不畏惧摄政王“天煞孤星”的命格,他只是羡慕,嫉妒。
辰帝对摄政王的那份心思,不管外界如何传闻,自己却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而自己?
那隐秘的心思,大约是只能与这夜幕的黑暗永存吧!
“王爷,皇上派了周淮生周御医来!”守北走进书房,对摄政王禀报。
早前辰帝刚走那会,听了守北的传话,摄政王怔愣了好半晌,而后端起粥慢悠悠地喝了几口,还吃了一小块蜜枣糕。用完了东西,又练了会功,便到了书房里。
这会,守北来禀的时候,摄政王正端坐于书案前,提着毛笔,在纸上认真地琢磨些东西,隐隐约约可窥见上面印着几个词,“态度、反差、陪葬、可疑”之类的。
周淮生?
听闻此人的名字,摄政王剑眉微挑,手上的狼毫稍滞,过了好一会才面无表情地道:“请进来吧!”
“臣,太医院八品御医周淮生参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万安!”周淮生放下医箱,恭谨地跪下行礼。
摄政王打量着周淮生,见他一身儒雅书香,哪怕跪着,也是谦谦如玉,翩翩公子。
这是一个芝兰玉树的才俊青年。
其实摄政王与周淮生并不熟悉,但他对此人印象极深,只因着无意中发现他看辰帝的目光,带着特别的情愫。
呵,他家清儿这般优秀美丽,有人动心,着实不奇怪。
然而这周御医貌似很得清儿的欣赏,今夜能派到自己府上,想是信任有加才对。
啧,这实在是一个令人不愉的猜测!